戰斗從打響到收尾不足半小時。潰退的敵軍在剛好發起突襲，沖鋒的腳步聲到了樓下，轉瞬便被更密集的槍聲和爆炸撕成碎片。
當葉楓帶著小隊沖出小樓時，晨霧里只剩幾具被反綁的軀體在泥地上蠕動，暗綠色作戰服浸透著血水。
\"小李廣！\"
葉楓按住耳麥低喝，喉結在繃緊的頸線上滾動。他盯著戰術手表。
\"帶上兩個人，把敵人那個狙擊點收拾干淨，連人帶槍都給我拖回來！\"
防彈悍馬的鋼板在爆炸余波中猶自嗡鳴。葉楓重重陷進椅背，咬住過濾嘴點燃香煙，火星照亮他眉骨處新添的擦傷。
車載電台滋滋作響，他扯松領口抓過對講機︰
“各隊按菱形陣列收縮，三人一組交叉警戒。俘虜要是敢反抗不用請示，就地擊斃！重復！無需警告，直接擊斃！\"
防彈車廂內彌漫著藍灰色的煙靄，車底七八個扭曲的煙蒂。九個俘虜被尼龍扎帶捆成蜷縮的蝦米，額頭抵著防爆鋼板，喉間不時溢出含混的嗚咽。
圍著他們的天刃士兵們槍口低垂，戰術手套上的油污蹭得槍械保險栓發亮——這群擅長斬首行動的殺戮機器，此刻卻像面對精密儀器的粗糲齒輪般不知所措。
其實天刃的軍人們對于俘虜的處置卻並不擅長，因為他們平時執行的任務都是以擊斃敵人為主，就連葉楓親自帶隊執行任務時，也鮮少有抓俘虜的情況發生。
防彈車門鉸鏈發出生澀的吱呀聲。魏坤沾著火藥殘渣的作戰靴踏進車廂，迷彩袖口露出的半截小臂還蒸騰著熱氣。
\"頭兒！您這交叉火力布得絕了！\"
他扯下夜視儀甩在座椅上，嘿嘿一笑，露出被硝煙燻黑的虎牙。
\"我剛摸進那破樓，好家伙！12.7毫米彈鏈掃過的牆面，不是我說，碎肉都嵌進混凝土里了，狗日的連塊整骨頭都湊不出來。\"
沾滿泥漿的手指戳向三百米外的建築。月光掠過陳舊的二層小樓，焦黑窗框像被撕爛的齒列，牆體密布的彈孔在熱成像儀里泛著余溫。
俘虜運輸車的尾燈在沙塵中漸成暗紅的光點，葉楓摩挲著fn57手槍的菱形防滑紋，戰術腰帶上掛的破片手雷隨著車身晃動輕響。
“對于這群俘虜，你有什麼想法嗎？”
葉楓眼楮掃過押運著俘虜的卡車緩緩開走，轉身向著魏坤問道。
“這群俘虜嘛……不是我說，先抓起來分開審審，按理說，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歸鄉者很少有自己培養訓練出來的精銳隊伍，大多是招募雇佣軍為自己做事，但是現在市面上像樣的雇佣軍太少了，這群人的戰斗力絕對不弱的……”
魏坤捏著下巴，小眼楮眨個不停，想要訓練出一群大概六七十個全副武裝，統一制式武器裝備的精銳，這不難。
而難的是這需要耗費很多的精力，財力物力和時間，像他們這種組織說是邪教也不為過。
所以首先要確定人員規模，對于加入行動隊的人進行甄別，這一點尤為重要，絕對不能混入某些國家反恐組織的臥底，然後是訓練，花費大量時間的訓練，最後是實戰，這起碼要經歷兩到三年的時間。
對于歸鄉者這樣的組織，他們是絕對不缺乏忠心耿耿戰斗力強悍的行動隊的，但是這些行動隊也僅限于保護歸鄉者金字塔尖的重要人物，成為一支偏向防御的衛隊，而不是拉到戰場上和敵人硬拼，最後被一個個的消耗。
說難听點兒，這些來歷不明的軍人不過是歸鄉者的消耗品罷了。
防彈車窗被搖下半寸，煙蒂劃著暗紅的拋物線墜入夜色。四百米外晃來兩道昏黃光暈，無標識的白色面包車碾過彈坑時，底盤與消音器發出銹蝕的呻吟。
這是智多星派來的小隊，這支小隊並不是負責作戰的行動隊，而是專門負責清理現場的隊伍。
把俘虜押上車子，葉楓和大家一起乘車離開，這一仗打的很漂亮，一波就解決了敵人率先亮出的獠牙。
電子鐘跳至0017時，車隊在距基地三公里處開始蛇形機動。
葉楓望著擋風玻璃外游走的激光瞄準紅點，直到數道繁瑣復雜的身份驗證程序全部通過後，梁山泊基地的大鐵門緩緩打開。
路障被牽引車拖走，車隊才魚貫而入，開進了大門，銹蝕鉸鏈的尖嘯驚飛了棲息在偽裝網上的夜梟。
∼∼∼∼∼∼
梁山泊基地的會議室里堪稱人聲鼎沸，智多星，小李廣，豹子頭，魏坤，葉楓，流氓，刑天，矮腳虎，就連坐著輪椅走路不便的黑豹也在。
一群人有的穿著黑色的作戰服，有人穿著便裝，還有人肩膀上扛著一挺機槍，會議室的桌子上則是被一支加了消音器的tac.50所霸佔。
會議桌角還粘著干涸的血漬，智多星卻已把沾滿刺鼻煙味兒的睡袍換成深灰色條紋西裝。
他蹺著二郎腿調整真絲領結時，定制袖扣在吊頂燈下折射冷光，金絲眼鏡的k金鏡框與三台戰術平板的熒光交相輝映。
這個五分鐘前還套著睡衣，頂著一腦袋鳥窩頭發的家伙，此刻正用戴著防指紋手套的指尖敲擊加密鍵盤，仿佛剛從華爾街投行趕來參加跨國並購會議。
“天刃就是天刃，戰斗力沒得說，一下子干掉了這麼多敵人！”
智多星笑的合不攏嘴，拍著巴掌叫好。
防爆玻璃隔音的會議室里，中央空調正吐出22c的恆溫氣流。葉楓陷在人體工學椅中風輕雲淡的坐在椅子上抽著煙。
他身上其實挺狼狽的，廢棄了不知道多久的宿舍樓，被當成了安全屋以來是第一次使用，里面的灰塵能把人嗆出肺結核。
葉楓身上全都是灰塵，胳膊，手肘，屁股，還有腿上白蒙蒙的一層，就連臉上也留著幾道偽裝迷彩似的黑印，戰術褲膝蓋處的迷彩色早被水泥灰蓋成淺白，連耳後那道舊傷疤都嵌著煤渣似的污垢。
“這次我們設了陷阱，算是有心算無心，不過敵人投降我是沒想到的。”
葉楓叼著煙，接過魏坤遞來的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之後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氣，他結著鹽霜的喉結滾動時折射出扭曲的燈影。
喉結滾動帶起迷彩領口的碎屑，飄落在被槍油浸黑的戰術腰封上。
\"單獨關押的牢房通了高壓電。\"
魏坤用匕首尖挑開平板電腦，監控畫面里九個俘虜正被尼龍扎帶固定在鑄鐵椅子上。
\"三班輪哨，每間牢房配了雙崗。\"
防爆門被戰術靴踹開的悶響震落牆灰。流氓左臂彎里夾著裝了夜視儀的戰術頭盔還在滴落泥水，ak74的折疊槍托沾著新鮮血漬。他摘下的戰術手套還冒著熱氣，抹汗時在曬傷的額頭上拖出五道油污指痕︰
\"頭兒，六號牢房那龜孫兒正用頭撞防彈玻璃，要不要給他來針鎮定劑？還是直接……\"
流氓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先不殺，先搞清楚他們的身份，讓審訊專家上，到底是歸鄉者的武裝還是受雇佣的軍人，千萬可別弄死了，正好天刃要新招募一批軍人，讓他們練練手……”
葉楓話還沒說完，流氓就擺了擺手︰
“頭兒，他們絕對不是歸鄉者，我看的真真兒的，剛才頭套一扯下來，好幾個亞洲面孔……”
“猶太人和亞洲人挺像的，不是我說，你是不是看錯了……”
魏坤一臉奇怪。
“嗨，我看的真真的，不可能看錯，絕對是亞洲人，哎我次奧，這幫貨不會是小日本兒吧？黑光的人？”
流氓一拍大腿說道。
“嗯？不是歸鄉者麼，怎麼還有日本人的事兒，哦，我差點兒忘了，他們兩個已經攪合在一起了……”
葉楓一時間腦袋沒轉過彎兒來。
“不對啊，這事兒不對！”
魏坤皺著眉說道︰
“不是我說，頭兒，咱們和黑光交手到現在，他們什麼時候投過降？那幫畜生可是恨不得背著炸藥包和咱們同歸于盡的……”
魏坤說的沒錯，天刃和黑光的軍人在某方面非常相似，都是為了榮譽，為了國家而戰，而且極度勇猛，作戰意志非常頑強，雙方早就已經結下了死仇，所以一旦動起手來，那就是不死不休，壓根兒不可能出現像今天這種投降的情況。
“真特麼怪了，走，咱們看看去……”
葉楓站起身來，黑色的真皮轉椅上留下了兩個灰蒙蒙的灰塵印子。
智多星也起身跟上，順手推上了黑豹的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