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緬邊境線在正午的陽光下微微扭曲，界碑另一側人頭攢動，黑壓壓軍人們站在原地，都紛紛目視前方。
赭紅色界碑投下的陰影旁，大老板一身筆挺的軍禮服，頂著烈日站在原地，目視著界碑的另一側，猶如一座雕塑。
大老板很少穿軍禮服，他更喜歡舒適輕便的作訓服，只有在非常重要的場合時，他才會穿上軍禮服，上次是那份致命的名單而面見一號，而這次，他是要迎接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輕型合成營出境作戰凱旋。
軍禮服的銅紐扣在烈日下閃爍冷光，這個龍國61歲的功勛宿將斑白的雙鬢上已經布滿了汗水，汗珠從臉頰滾落，掉在地上破碎開來，他卻毫無表情。
“長官，您要注意身體，這麼熱的天氣，您身體吃不消的……”
大老板的衛隊中，一個士兵背著槍走了過來，站在原地看著大老板猶豫了片刻，嘴唇蠕動了幾下，最後狠狠的咽了口唾沫，還是走了過去，沖著大老板說道。
大老板擺了擺手，骨節分明的手掌像是要劈開空氣，虎口處陳年槍繭在強光中泛著蠟質光澤。他拒絕了身邊衛兵的提議，依舊站在原地，空氣再次陷入寂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老板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幾十米外鐵線蕨叢中，一片偽裝網掀起的漣漪正以戰術隊形推進。
當第一雙沾染著褐色泥土的作戰靴把枯枝踩斷時，整片雨林驟然響起機械齒輪咬合般的踏步聲，每聲重音都精準踩在心跳間隙。
隨著人影逐漸清晰，叢林里響起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一隊身上沒有任何國家標識的軍人隊列整齊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中。
輕型合成營的軍人們從出境到返程只用了一天兩夜，可是就這短短的36小時，大老板感受到了輕型合成營的蛻變，他們不再是初出茅廬，未曾廝殺過的雛鳥，而是變成了見過血的雄鷹，現在的輕型合成營已然成為了一支鐵血之師，更是凱旋之師。
隊伍很疲憊，但是精氣神很足，如同在接受檢閱一般，所有的士兵們都挺起了胸膛，面容肅穆卻難掩激動的踏著步向前走著。
合成營陣列經過界碑瞬間，所有自動步槍保險栓同時關閉的金屬顫音刺破雲霄。士兵們開裂的嘴唇抿成帶血刃的直線，作戰靴揚起紅土在身後凝成赤色披風。
那些被流彈削出缺口的頭盔、嵌著彈片的防彈插板，此刻都化作比任何勛章更耀眼的戰利品，隨著他們山岳般不可撼動的步伐，在國境線上砸出永不磨滅的烙印。
隊列踏過了國境線，老六從隊伍中大步走了出來，直奔大老板。
老六右臂甩出的軍禮帶著破風聲，被太陽曬褪色的作訓服袖口露出半截黝黑小臂，五指並攏如刀鋒般切在迷彩帽檐，帽徽上凝結的鹽漬在烈日下泛著冷光。
啪的一下沖著大老板敬了個禮，然後面容嚴肅的大聲說道︰
\"報告大老板！\"
他喉結劇烈滾動著，脖頸青筋隨著吼聲暴起。
“報告大老板！我輕型合成營出境以來，軍容嚴整，戰斗力強悍，全殲敵三個滿編美械營，現已全部帶回！輕型合成營上校參謀，朱六銘，報告完畢！”
嘶啞的嗓音像被砂紙打磨過的鋼板，震得一旁的樹葉簌簌發抖。
當說到\"朱六銘\"三個字時，這個在戰場上指揮著迫擊炮炸穿三層混凝土掩體的鐵漢突然哽住了。
沾滿焦黃油彩的臉頰微微抽搐，右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敬禮已經泛白，作訓褲膝蓋處凝結的血痂在熱浪中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鐵銹味。
這是老六第一次獨自領兵，更是第一次帶著隊伍出境作戰，放眼全龍國，一個上校參謀能做到這個份兒上真的是蠍子粑粑獨一份，所以老六很是激動，以至于他的聲音都有一些顫抖。
“敬禮！”
大老板聲如洪鐘，中氣十足的大聲說道，隨後挺起胸膛，對著老六和身後的輕型合成營敬了個端莊的軍禮。
“諸位！你們都是我龍國最精銳，最強大的戰士，我以你們為榮！祝賀你們，勝利凱旋！”
大老板敬禮的右臂緩緩放下，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召之即來，戰之必勝！”
“召之即來，戰之必勝！”
“召之即來，戰之必勝！”
輕型合成營的氣勢如虹，情緒高漲的大聲喊著口號，到底是見過血的精銳，就連喊口號的聲音都帶著濃烈的殺氣。
……
“小瘋子人呢？”
大老板忽然發現葉楓並不在隊列之中，狐疑的看向老六，眼神中竟然出現了一絲緊張，軍用皮鞋碾碎半截芭蕉葉，驚得蕨類叢里的樹蛙噗通跳進溪水。
他攥著望遠鏡的指節發白，鏡片反光里映出老六迷彩服肩頭還在滲血的刮痕。
“瘋狼帶著偵察排在斷後，其實已經到了邊境線了，他說大部隊太容易受到伏擊，于是他們走在最後……”
老六喉結滾了滾，話還沒說完，百米外垂落的藤蔓突然晃動。三十七個纏著苔蘚偽裝的人影從腐殖層里鑽出來，打頭的瘦高大胡子踩著板根躍下，活像頭躥出灌木的雲豹。
葉楓也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胸口還有一個彈孔，子彈打穿了衣服，卻沒能穿透防彈插板，只是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彈孔。
葉楓扯開纏在槍管上的野藤，作訓服領口粘著半片暗紅樹葉。
\"報告！\"
他抬手敬禮時左胸布料豁開焦黑裂口，露出底下變形的防彈插板。
“報告大老板！我天刃觀摩組全部帶回，觀摩任務已完成！”
褲腿糊著干涸的紅泥漿，小腿上留著幾道新鮮的血道子。
大老板獨眼眯成縫，目光釘在那枚彈孔上——邊緣燎出的焦痕沾著幾星樹膠，破口處縴維像被野豬獠牙挑開的樹皮。防彈鋼板凹痕里嵌著枚變形的彈頭，在潮濕的晨霧里泛著水蛭般的暗光。
似乎是察覺到了大老板的目光，葉楓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笑道，是流彈，運氣不好挨了一下，小問題。
葉楓還沒說完，一旁保持著敬禮姿勢，手剛剛放下的魏坤就笑嘻嘻的湊了過來，沖著大老板笑道︰
“嘿嘿嘿……不是我說，大老板，這可不像我們頭兒說的什麼運氣不好，這虧的是流彈，要不然我們頭兒穿的輕型防彈衣根本擋不住，呦，您是不知道，那子彈跟雨點兒似的，那波抵進偵查，我們頭兒好懸就……”
魏坤笑嘻嘻的說著戰場上的情況，看似在胡說八道，實際上卻是在給葉楓邀功。
“輕型合成營能打這麼大一個勝仗，多虧了你們，你們是一等功臣啊，走，先回軍營休整一下……”
大老板使勁兒的拍了拍葉楓和魏坤的肩膀，然後招呼著眾人向軍營走去。
作為帶兵多年的功勛將領，大老板自然清楚戰場的凶險，他也能想到，葉楓一行人肯定會下場，而不是在後方作壁上觀。
“你們兩個和老六坐我的車，把這一天兩夜的情況跟我仔細說說……”
大老板很滿意的看著面前這些比自己年紀小了很多，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想到這些人都是自己帶的兵，大老板的心里別提多美了。
于是乎，葉楓和魏坤，還有老六坐上了大老板的車子，但是出乎三個人意料的是，大老板竟然把開車的司機趕走了，不顧魏坤和老六兩個人的阻攔，執意要給他們開一次車，當一回司機。
說實話，葉楓和魏坤還算能接受，但是老六他可是給大老板開了十幾年的車，現在的身份轉換還真讓他有點兒尷尬，此刻的老六也失去了往日那靈活的心思，只是束手束腳端坐在車上，後腰挺的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