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暗無天日的地底,卻有著古老的風在一刻不停地吹拂著。
洛爾和吉歐行走在荒無蟲煙的曠野上,腳下是白茫茫的沙塵,每一步都會感覺到微微下陷。
吉歐走著走著,突然像是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掩埋在沙子下面的,是一大段斑駁的白色化石。
化石已經風化得瞧不出原本屬于哪一種生物,這麼說的話,這些沙子……
都是化石骸骨被風化之後的產物,它們常年累月的堆積,形成了這座古老的盆地。
“深淵之中有著各個時代沉沒進去的現世遺跡,你總能在里面找到一些舊日的痕跡……”
洛爾環顧著這座由岩石和化石組成的盆地,不禁回憶起惡狐透墨索斯對他說過的話。
“那只死狐狸這話倒是沒騙人……”
雖然少年對生物的化石沒有研究,但也能看出,這些化石不只屬于蟲子。
它們在不知道多少歲月以前被埋葬,或許當時這里還屬于現世的範圍,但由于某位神明,或者某種災難,整塊地界都被沉入了深淵之中。
成為了此刻蟲巢的古老根基。
這就是世界的變遷與更迭嗎?
或許有朝一日,他曾行走過,生活過的地方,也會沉沒,埋葬在地下數萬米的地方。
無光之森會成為地下的森林,伊斯藍的領地會被冰雪掩埋,蛇之國會湮滅在歷史的塵埃里……
你所愛的,所憎恨的,所摒棄的,所懷念的,最終都會成為無人問津,無物踏足的古老遺跡。
所謂的深淵,大概就是這些遺跡,最後留存的地方。
至于其中的原住民,不過只是舊日些許的泡影罷了。
身披荊棘之袍的少年神色有些落寞,但他也只知道,這是世界演變的必然趨勢。
更何況,就算是神明,也並非永垂不朽, 們如璀璨的繁星高居天上。
可在這永恆的輪回中,只有十二個名字,能夠被再一次傳唱。
你能夠做到嗎?
你能夠成就嗎?
你的名字,會成為那十二個之一嗎?
就憑你嗎?
少年絕美的眼眸仿佛蒙上了灰色的陰霾,就像這片荒蕪的盆地,席卷著漫天的風沙。
“殿下,你看那兒——”
吉歐的聲音適時的響起,少年回過神來,眼眸中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驅散了內心紛亂的思緒。
現在可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還沒有嘗試,誰能假定自己的命運呢?
洛爾順著小蟲子的目光望過去,在遠處的沙丘下,有一片平整的土地,上面零散地分布著古老的建築遺址。
哪怕在日復一日地風沙吹拂下,依舊與周圍的荒漠區分開來,從這個角度,還能瞧見一道已經干涸的護城河。
雖然那里看起來只是一片荒蕪的廢墟,但冥冥之中,少年就是有種感覺,那就是他們找尋已久的白色宮殿。
“我們走,吉歐。”
洛爾簡短地說道,身後浮現純白的蛾翼,他抓起吉歐,自沙丘上飛掠向那座淪為廢墟的城池。
不多時,那座城池的景象在他們面前逐漸放大,少年和小蟲子都不約而同睜大了眼楮。
這可能是這座古老王國興起的起點,也很可能是它沒落的終點。
在一片殘垣斷壁中央,有著一座巨大的圓形廣場,廣場的一側佇立著兩根巨大的白色石柱。
宛若通往某處神聖殿堂的大門,但那宮殿早已不見蹤跡,石柱斷了一根,斷裂的石柱下,沉睡著一道身披白色盔甲的身影。
是蟲子守衛嗎?
“殿下,它好像沒有氣息了?”
吉歐說道,洛爾于是帶著小蟲子一同降落在盔甲守衛面前,這才發覺何止是沒有氣息。
盔甲之中根本是空著的。
但它卻倚靠在石柱下,頭顱低垂,像極了力竭而亡的宮殿守衛。
“殿下,它不是蟲子,它是什麼?”
吉歐好奇地問道。
“ 可以給予蟲子們心智和情感,也同樣可以讓一副盔甲活過來。”
類似的例子還有一面鏡子和一座沼澤,甚至是一尊亙古長存的魔物。
洛爾在這具盔甲上感應到了愛之神性殘留下來的氣息,這是愛之神性最終極的運用。
賦予虛無以心智。
“守衛已經有了,那麼宮殿還會遠嗎?”
少年淡淡說道,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白色宮殿就坐落在這座拱門之後,只是藏起來了。
那麼問題來了,國王之魂的碎片在芙蕾手上,要怎麼進去呢?
洛爾想了想,嘗試性地引導著體內的神性注入面前的盔甲。
隨著金色的光芒流轉,面前的銀白盔甲隱隱顫動著,空無一物的內在仿佛注入了靈魂。
“以愛之神性的名義,醒過來——”
少年振聲,下達了至高的命令。
冰冷的頭盔 當一聲,它緩緩地抬了起來,空洞的盔甲縫隙中這一刻燃起金色的火光。
小蟲子看呆了,一具沒有主人穿戴的盔甲,竟然自己站了起來。
它威風凜凜,哪怕通體都遍布著斑駁的刻痕,依舊站得筆直,手中不曾松開的修長骨釘也一同抬起。
時光像在這一刻倒退,銀色的盔甲回過頭,凝視著坍塌了一半的拱門,手中的骨釘指向兩根石柱中央。
無形的波動爆發,一扇虛幻而模糊的純白門扉,緩緩從虛無中顯現出形體。
“殿下,門!門出現了!”
小蟲子驚喜地呼喊著,洛爾微微松了口氣,依舊源源不斷地往盔甲守衛身上注入神性。
國王之魂的本質就是阿莫爾那強大的愛之神性,既然它可以打開白色宮殿的大門,那麼洛爾應該同樣可以。
但幾乎是同一時間,遙遠的天邊,突然傳來震顫的嗡鳴聲。
少年和小蟲子同時臉色一變!
芙蕾?不,是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