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陶萄的確認後，林澄也不好再說什麼。
因為這個音量，車里的人一定能听到，而中年人那不做反駁的默認臉色，更是證明了這一點，可這樣的人，為什麼能成為陶萄口中的跟屁蟲呢？
奇怪歸奇怪...秉著前面那三條衡量出來的原則，林澄倒也不是很虛，只要他言行得當，就沾不上什麼因果，而陶萄也總不至于坑他吧...于是，不再多想的他，俯身看向中年人，直接了當的說道︰
“你也听見我朋友說的話了，她說你騷擾她很久了，還請你離開，不然就幫她做報警處理了...騷擾女性...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而即便他說到報警...中年男人都沒有任何臉色變化...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對他，說道︰
“你是什麼人？”
“她朋友啊...不是一直跟你強調了嗎？”
見這人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反倒問起了他，怎麼想都佔理的林澄語氣便加重了些。
可中年男人也沒在理會，甚至把頭偏向了一邊，完全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這可把林澄整的有些懵，這麼拽的嗎？還是當他說找警察叔叔是開玩笑，為了保險起見和再次確認，他還是先對陶萄說道︰
“陶萄...這人到底是誰，報警沒問題的吧...”
“當然沒問題，是誰不重要，只要是未經過本人同意的單方面跟隨，已經造成騷擾了。”
陶萄依舊盯著畫板，語氣卻十分肯定。
經過多番確認後，林澄這才完全放松下來，畢竟他踩坑多了，也刷了不少經驗。
于是也不和中年男人再多嘴，二話不說便掏出了手機。
然而他才剛解鎖，車內終于是傳出了有些無奈的聲音︰
“小姐，還請您不要為難我，這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起見...上次您就一個人人跑了，我們也很難辦的...”
“小姐？？？”
林澄下意識驚呼了一句，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可還沒等他消化消化，陶萄已經放下畫筆起身來到了他邊上，向著車里的人，沉著小小臉蛋說道︰
“你電影看多了還是那老頭看多了，他要覺得這世界不安全他來保護不就好了，又為什麼他這所謂的女兒安全，需要別人來保護？現在我朋友來了...我需要個人生活空間！”
此刻，林澄已經驚呆了，合著陶萄還是什麼大小姐？在逃蘿莉？出門還有家里人安排的保鏢？
看著這個不用俯身就能與車內男人視線幾乎齊平的小型火山，他還是默默往邊上挪了兩步...果然他芷柔姐真就是他認識的人里面，最溫柔的女人了，唯一對他凶的一次，還是在夢里莫名挨了她兩巴掌...這指定是不算的...
而眼前這有些僵持的場面，林澄也無可奈何了，只得收起了手機，畢竟這事情的性質已經變成了陶萄的家事，和他沾不上一點邊，好在他也沒亂說什麼話，就只能在邊上吃吃瓜了。
又過了一會兒後，車內還是響起了那听上去十分頭疼的的聲音︰
“您先告訴我您身邊這小子是誰，干什麼的？”
于是陶萄看了他一眼，再轉頭，冷冷的說道︰
“一個只要他願意，就可以坦誠相見的朋友，這點夠不夠？”
接著，一道即使林澄沒看到、但也能听出滿臉冷汗的聲音傳來︰
“額...這點確實不是我能摻和的...那您...您先忙...有什麼事情隨時打我電話，我會以最快速度趕來的...”
隨後，車輛便啟動，一溜煙的朝著前方駛去，但又在拐彎處，停留了那麼一小會，最終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
而陶萄也在這時，小手合十，十分感激的看著他說道︰
“謝謝你啊，林澄哥，還好遇到你了，不然都不知道找什麼借口，現在我終于能自由安靜的待一會兒了...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了...有機會請你吃飯...”
說完便又坐回了自己帶的那張小板凳，繼續研究著畫架上的畫作，看上去依舊呆萌，依舊人畜無害...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的那麼回事兒...
就是林澄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了，可就是說不上來，半晌，才又一次走到這個蘿莉旁邊。
“話說...陶萄大小姐...你說這種坦誠相見的話...不會產生什麼誤會吧？別到時候有人來找我麻煩了...”
“應該不會呀...都知道我是美術生，如果不這樣說他又怎麼會走，這是我應得的個人空間，沒人能干涉的，萬一被誤會了也沒關系，我們之間清清楚楚，啥也沒有，我會罩你的...”
“哦...”
即便仍覺得有些奇怪，但陶萄把話都說到這種份上了，林澄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反正他也不怕，他又沒干什麼壞事，等會就去找老陶了，先不說這位大小姐罩不罩，他就不信有人敢平白無故去老陶那找他的麻煩，何況他還是清白的...
但說起來...老陶安排的人呢？還沒到嗎？
林澄有些疑惑...
直到腦海一道莫名的電流閃過︰老陶...陶萄？？？
“不會吧...”
嘀咕了一句之後，林澄被這個想法弄得再也平靜不下來了，哪怕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陶萄啊...那什麼...問你個事情...”
“嗯哼，你說...”
“你爸姓什麼？也就是你口中說的那老頭。”
陶萄不得不再次停下畫筆，神色復雜的看著林澄。
“我想如果我姓陶的話，那他大概也姓陶...和我一個姓...”
為此，慌不擇言的林澄也有些尷尬，于是又改口道︰
“哦...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家老頭是做什麼的？”
“是一個不顧家庭，不顧子女的渣老頭，可又要假裝自己其實是很愛的人，你也看到了他的虛偽了吧，什麼假借安全之名...算了，不提他，來，幫我看看，這幅畫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但怎麼都想不到...已經從多個角度畫了很多張了，都不對...”
“行吧。”
林澄只好收起這個念頭，畢竟人老陶可不是一個什麼虛偽的渣老頭，是他想多了。
不過該說不說，陶萄這幅海邊落日的作品其實很完美，從多方面多角度來看都是的，乍一看根本找不到任何缺陷，可又隱隱覺得確實是存在問題的。
于是他干脆盤坐在了草坪上，點上了一支煙，仔細端詳了起來，或許是離陶萄太近，一種淡淡的少女味夾雜著煙草飄入鼻腔，為了禮貌，林澄這才稍稍挪了挪位置，同時也換了一只手夾著香煙，但陶萄卻對這些顯得不以為意，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湊近緊盯著畫板，似乎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在完成這個動作的同時，林澄忽然眼前一亮，頗有些興奮的對著身旁挨著的陶萄說道︰
“陶萄，我知道你這幅畫的問題出在哪里了。”
“啊？”
陶萄小嘴微張，顯得很是驚訝看著他，驚訝中又帶著一絲質疑，或許是並不太相信他這個隔壁學設計的人，能這麼快就找到她這個多年畫師都發現不了的隱性缺陷。
林澄也並不介意，先比劃比劃了自己的右手，再指著畫中男人夾香煙的手指，說道︰
“我都尚且知道，盡量不讓香煙燻到自己不抽煙的女性朋友，畫中這明顯是一個處在家庭幸福時光里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把抽煙的那只手，對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呢？即便畫里的風向是吹向他這邊的，燻不到她們，即便所有男人慣用的都是左手夾煙，那也不會出現這一幕...所以這支快要燃盡的香煙，一定、也只會出現在男人的右手指尖...否則...那這幅畫的立意就不應該是這種溫馨風格...”
待他講述完後，陶萄過了許久都沒在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畫板，不肯定也沒否定他的說辭。
直到他手中的香煙燃盡，陶萄才有些情緒低落的抱著雙膝，對他說道︰
“你也許是對的...看來你在繪畫方面，真的很有天分，心思也很細膩，上次就這麼覺得了...而我這次...應該能創作出畢業的作品了...謝謝你...林澄哥...”
“不是我有天份，而是...”
察覺到陶萄有信心畢業...情緒還不高，林澄也沒有再接著說下去，或許，畫中的男人，就是陶萄口中的渣老頭吧...
看了下時間後，林澄拍掉身上的煙灰，起身準備給老陶打個電話，問問什麼情況，他已經等很久了，再不來他也要看到機場的落日了。
好在，電話還是能撥通的，想了想，林澄還是換成了敬語︰
“陶院長...啥情況？來接我的人還沒有到嗎？”
而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後，才傳來老陶的聲音︰
“哦，不好意思，接你的阿濤臨時有其他安排，前面又在忙，忘了和你說了...要不這樣子...我尋思著這點也不早了，要不你直接去我家等我，正好有點私下的事情和你溝通，在這邊也不方便...來我家的話還能讓你吃個晚飯...”
“巧了，陶院長，說起來我正好也有點私下的事情想征得您同意和支持一下，那您發個位置，我現在就出發去您家里...”
見老陶這麼客氣，林澄心情還是放松了許多，尤其是他要說的事情也確實不太方便，這樣就正好了。
又是一陣短暫的安靜，老陶才笑著對他說道︰
“好好好，再好不過了，什麼同不同意的，好說，好說，你馬上出發哈，記得不要到處亂走動，不要去別的地方了，直接來我家，我會輕點收拾好手上的工作，然後親自去廚房...給你下廚，畢竟我倆也好久沒見了，這次好好聊聊...”
听到老陶一連說了這麼多個好字，林澄沒來由的心里咯 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老陶有一種怕他跑了的熱情...
可他為什麼要跑呢？
在這種熱情中結束了通話後，林澄有些疑惑的撓了撓頭，再一次看向了陶萄，而她已經在收拾畫板了...
“陶萄...你這是要去哪，還有，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麼沒告訴我...或者沒有和我說清楚...”
陶萄仍舊沒回頭，只是一味的收拾東西。
半晌才用一種听不出情緒的復雜語氣，緩緩說道︰
“既然沾了你的光，那就陪你去吃飯吧，不然我是沒有這種待遇的...”
林澄愣了愣。
隨後就是無比懊惱的一拍大腿，指著這個他一只手就能拎起來的坑人蘿莉，支支吾吾道︰
“哎呦...哎呦...臥槽了...你...我...陶萄...你...我特麼以後再也不信什麼巧合巧遇了...哪有那麼多巧合...你早就擱這等我了吧...”
“嗯...”
得到陶萄確定答復後，林澄直接心態就崩了。
老楚簡直踏馬預言家，他真不該濫用自己好心的。
這下好...也不用再抱著來時的那種緊張心態去面對老陶了，他好像已經有點“寄”了...老陶對他“好女色”這一事情...本來就莫名的意見大...指不定就是因為他上次和陶萄吃了個飯或有過接觸...但現在老陶這種“熱情”態度，明顯是又錯認了什麼...所以這哪是吃飯啊...鴻門宴都形容不了。
林澄真的很想開溜...老陶那去不了一點，到時候再找機會慢慢解釋...可這根本就不現實，再怎樣他都退不了一步，他今天是帶著責任來的，如果不成還能盡快讓楚依依多一次選擇。
這也讓他越想越氣...于是朝著陶萄說道︰
“陶萄，你為什麼要這樣故意整我...你知道我是在你爹手下做事情的...就不應該開這種玩笑...你知道我肩上的壓力有多大嗎？今天找他又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至少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
而陶萄終于是停止了收拾，轉身看著他。
只不過那小小臉頰上，已經多了兩行清澈的淚水。
這讓林澄為自己的語氣感到有些歉意...但這事真的是陶萄太過分了...他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什麼。
直到陶萄用小手抹了抹臉頰，哽咽著對他說道︰
“林澄哥...我沒有想整你...我只是在昨晚無意間听到了你們的電話，所以，我在這里等你是真的...創作是真的...想氣那老頭也是真的...他越不讓我怎麼做...我就偏要這麼做...你看...他這不就回家吃飯了嗎...”
雖然不知道老陶曾對陶萄說過些什麼和他相關的事情，弄得陶萄非要反著來，還蹲他，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對老陶回家吃飯有這樣的執念，但想起那幅作品內容的林澄，還是沒法再說些什麼責怪的話語。
嘆了口氣後，林澄只能無奈的回道︰
“陶萄大小姐，你先和你爹好好解釋一下吧，不然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去，他之前可是說過，要幫我做絕育的話語...之前可能是嚇唬人，現在我就不敢保證了...”
說完便用背包擋住了陶萄那不禮貌的下意識注視。
陶萄又笑又哭又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後，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
“不，萬一解釋清楚了，他就不會回來了，你見不到，我也見不到，你不是說還有重要的事情嗎？今天這麼折騰一下，估計沒心情見你了，所以還是先這樣的好...當面再說...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麼樣的...”
“真的嗎？”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