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彥哲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雙手抱拳,對著林青深深一揖,神色焦急地說道︰
“靖國公,陛下年少氣盛,行事有些欠妥,
但他終究已經登基,若此時貿然換帝,必將引起天下大亂啊!”
“天下大亂?如今和天下大亂又有何區別?
與其一些人指手畫腳,不如統統拋棄,
本公乾綱獨斷,或許還能讓大乾有一線生機。”
武彥哲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他顧不上擦拭,急忙上前一步,急切地說道︰
“靖國公,即便陛下有諸多不是,
可這換帝之事,乃是違背天理人倫的大事啊。
自古以來,廢立皇帝者,大多不得善終,靖國公您三思啊!”
“本公一心只為大乾,何懼不得善終?
若繼續任由陛下胡來,大乾覆滅只在旦夕之間,
到那時,我等皆成亡國之臣,又有何面目去見先帝?”
武彥哲見林青態度堅決,心中焦急萬分,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幾分哀求︰
“靖國公,下官知道您一心為國,
可這換帝之事,實在太過凶險。
如今朝廷內外,各方勢力錯綜復雜,
一旦有所舉動,必將引發各方反彈,到那時,局勢將更加難以控制啊。”
林青看著跪在地上的武彥哲,眼神中怒色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無奈。
他緩緩走到椅子旁,坐下後,長嘆一口氣說道︰
“武大人,你起來吧,
本公又何嘗不知此事凶險,可如今實在是別無他法了啊。”
武彥哲緩緩站起身來,眼中滿是憂慮,他思索片刻後說道︰
“靖國公,或許我們可以再給陛下一個機會。
陛下如今登基不久,對朝堂之事尚不熟悉,
若我們能好好引導,或許他能逐漸明白事理,成為一個明君呢?”
林青微微搖頭︰
“武大人,你太天真了,朝廷上聲音復雜,陛下也有自己的心思,
時間越久,陛下與本公越是離心離德。
而且,陛下對本公已有成見,我說的話他怎麼會听?”
武彥哲眉頭緊鎖,在偏廳內來回踱步,腳步急促慌亂,
窗外,夜色深沉如墨,讓這偏廳更顯壓抑。
過了許久,武彥哲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原本慌亂的神情此刻竟透出幾分狠厲。
他轉身面向林青,雙手緊握成拳,聲音低沉卻堅定︰
“靖國公,既然軟的不行,那便來硬的!”
林青微微一怔,眉頭微微挑起,
他靜靜地注視著武彥哲,等待著他的下文。
武彥哲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五軍都督府重新掌權之事,在朝堂上爭論不休,
那些反對之人百般阻撓,甚至用上了刺殺手段,
既然無法在朝堂上順利推行,那我們就強行推動!
讓朝臣以及陛下看看,這京中究竟是誰說的算。
也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明白,
武將並非任人拿捏之輩,
如此一來,或許能讓他們安穩一些,
如此雖然有一些隱患,但總比如今亂下去要好得多。”
林青微微眯起眼楮,手指輕輕敲打著椅子扶手,
思索片刻後,緩緩站起身來。
“此計雖冒險,但局勢緊迫,或可一試。”
林青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似帶著千鈞之力,
武彥哲見他這麼快答應,微微一愣,他心中甚至覺得...靖國公就是在等他講這番話。
“靖國公放心,下官願全力協助。”
林青微微頷首,走到窗前,沉思良久後說道︰
“對于反對之人,本公不打算客氣了,對于陛下...本公的耐心也沒有多少,
非常時行非常之事,本公不想謀反,但卻被生生逼得做謀反之事,
或許...朝中有些人覺得,本公不會謀反,那本公就做給他們看看。”
偏廳內的燭火被夜風卷得晃了晃,
武彥哲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官袍袖口都被扯出幾道褶皺。
他往前邁了半步,腰桿挺得筆直,連拱手時的手臂都繃得發緊,聲音里帶著幾分壓不住的決然︰
“靖國公放心!京兆府上下三百捕快、十二坊巡檢,今夜盡數待命!
坊市間若有宵小趁亂滋事,下官定叫人就地拿辦,
城門處的通關文牒核驗、街巷口的消息傳遞,
也全由京兆府來扛,絕不讓靖安軍分半分心!”
林青抬眼看向他,燭火映在武彥哲臉上,能看見他鬢角沁出的細汗,卻不見半分退縮。
他緩緩點頭,指節叩了叩桌案︰
“好,你即刻回府調人,三更前把各坊巡檢的腰牌樣式送一份到靖安軍大營,免得屆時起了誤會。”
“下官這就去!”
武彥哲躬身一揖,轉身時腳步都比來時急了些,
靴底踏過青石地磚,發出清脆回響,
直到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那腳步聲才漸漸淡去。
林青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
夜風吹進偏廳,帶著冬日特有的涼意,也卷來了遠處隱約的更鼓聲。
“去傳蘭雲川、喬剛,讓他們即刻來大營議事,不得耽擱。”
親衛領命而去時,林青已換了身黑色勁裝,走出偏廳,去往靖安軍大營。
靖安軍大營在京城西南角,離國公府不過三里地。
林青騎馬過去時,營門處的哨兵已認出他的坐騎,
不等通報便掀開了鹿角,高聲唱喏︰
“靖國公到!”
營內早已沒了白日的喧囂,卻並非沉寂。
遠遠望去,各營帳篷外都掛著兩盞羊角燈,燈光透過薄紗,在地上投出斑駁光影。
偶爾有巡營的軍卒走過,甲冑踫撞的“叮當作響”聲,混著馬蹄踏過碎石路的“嗒嗒”聲。
蘭雲川和喬剛已在中軍大帳外等候。
蘭雲川穿一身青灰色軟甲,面容沉穩,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甲片。
喬剛則一身玄鐵硬甲還沒卸,腰間的長刀斜挎著,見林青過來,立刻上前一步,聲音洪亮︰
“大人!”
林青掀簾走進大帳,帳內的燭火比府里更亮,
案上攤著一張京城防務圖,用朱砂標著各城門、營壘的位置。
他走到案前,手指落在“大乾門”“永定門”“安福門”“德勝門”四個城門的標記上,沉聲道︰
“今夜動手,接管四門防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