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打算帶所有京軍以及朝廷去東北之地打蠻人的消息在京城不脛而走，
僅僅用了半日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不論是皇黨還是朝堂上各個黨派，都在不遺余力地宣傳此事。
務必要將此事攔下。
百姓的聲音在如今大乾朝廷，有時候有用，有時候沒用。
至少在現在，極為有用。
京畿之地的百姓位于天子腳下，日子雖然同樣難，
但相比于邊陲之地的百姓還是要幸福得多，至少能不餓肚子。
如今榷場重開，
京畿之地的工坊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百姓們的日子眼見一天比一天好了。
但皇帝卻要帶著守護京畿之地的京軍去東北打蠻人，
這對所有百姓來說，都是一個晴天霹靂。
他們不理解為何陛下會如此冒險，明明北邊不停地順利，為什麼還需要調京軍前去。
至于東北之地的戰事，許多百姓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家鄉五十里，又如何能知道幾千里外的地方。
那地方的死活，甚至在與不在，對他們沒有絲毫影響。
只是，長久以來對于北方草原人的憎惡，以及對于國土的狂熱，讓他們對于那些邊疆之地，不容有失。
在此等消息傳出來不到一日，整個京兆府就已經被茫茫多的百姓包圍，
他們放棄了今日做工的機會，只為了來到這里，與平日里打交道的官員確認一二，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同樣人滿為患的，還有城北民房中的“雜報”場所，
工坊中的百姓大多都相信海岳，對于他所辦的“雜報”也是極為喜歡。
經過這麼短短幾月的發展，雜報幾乎已經超越了朝廷邸報，成為人手一份的存在。
一些百姓從上面找到了做工的機會，也找到了活命的機會，
對于海岳以及雜報，他們萬分感謝，也十分信任。
今日，他們匯聚在此，就是希望听到海岳的一個答案。
海岳在衙房之中，身前是茫茫多堆積的訊息，
各地以及京城的都有，大多是宮中送來。
海岳每日的任務就是從中挑選出一些足夠好看，
且有趣真實的訊息，刊登在雜報上，讓百姓們閱覽。
同樣，衙房中還有幾個讀書人，他們做的也是如海岳一般的活計。
此刻，听著外面茫茫多的喧囂與吵鬧，一些讀書人無法忍耐，便抬起頭看向海岳，
“大人，要不去看一看吧，他們這麼鬧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現在...我們有些無法集中精神。”
海岳听到此番言語後抬起頭來，注視著他們許久，發現他們大多眼窩深陷，有著深深的疲憊環繞。
這才輕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海岳將手中文書放到一旁，
而後慢慢站了起來，久坐帶來的眩暈讓他有些迷糊，眼前發黑。
他十分嫻熟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糖塊，塞進嘴里，
這是他從御醫處得到的方子。
等徹底站定，眼前也不那麼黑了之後，
海岳才稍稍整理了有些雜亂的頭發，揉了揉深邃的眼窩，慢慢走了出去。
即便雜報所在之地是民房，
但百姓們依舊很守規矩，沒有貿然沖進來，只是在門口等候。
他們見到海岳出來後，臉上閃爍著興奮，
還有一絲隱隱的擔憂，他們怕消息是真的。
幸好，海岳平日里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讓百姓早已習慣，否則可能他們現在就要哭出來。
迎著一眾期盼的眼神，海岳站定在百姓身前，視線掃動，
一個個滄桑且充滿皺紋的臉龐出現在視線之中，能看到他們因為勞累而帶著的疲憊。
說來也怪，一群疲憊的人來向另一個疲憊的人詢問，場面有些滑稽。
“海大人，陛下真的準備御駕親征嗎？”
“海大人...東北的草原人能不能讓靖國公他老人家去打，陛下不會打仗，他去干什麼？”
“海大人，能不能勸一勸陛下，不要拋棄我們，我們想要過好日子，離不開陛下。”
一行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議論紛紛，
吵著海岳眉心狂跳，只覺得心中像是有一只老鼠在來回尋找著洞穴。
深吸了一口氣，海岳伸出手向下壓了壓︰
“諸位父老鄉親，請听我一言，還請安靜一些。”
海岳的話，百姓們還是听得，
很快，場面安靜了下來，只有稍許粗重的呼吸聲回蕩，炎熱的空氣也多了幾分扭曲。
深吸了一口氣，海岳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地說道︰
“各位鄉親，我理解大家的擔憂，
但目前我並未得到確切消息證實陛下要御駕親征。
我們身處京城，對于千里之外的東北戰事，了解有限。
陛下乃一國之君，他的每一個決策都關乎著大乾的安危與未來，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海岳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繼續說道︰
“大家想想，這些年來，陛下推行新政，工坊增多，貿易繁榮，這些都是陛下努力的成果。
陛下心系百姓，怎會輕易拋下大家去做沒有把握之事？”
一位老者擠到前面，焦急地說道︰
“海大人，可這傳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們實在是害怕啊。
萬一陛下真的走了，那些草原人打過來，我們可怎麼辦？”
海岳微微點頭，安撫道︰
“老人家，您的擔心不無道理。
但請相信，朝廷自有應對之策。
我們大乾人才濟濟，軍隊也英勇善戰。
即便有戰事，也會有將領們率兵出征，保衛家園。
就像之前，朝廷在北方不是也多次取得勝利嗎？
這都離不開將士們的浴血奮戰和陛下英明決策。”
人群中一個年輕人高聲喊道︰“海大人，那能不能讓朝廷給我們一個準信兒？這樣大家心里也踏實些。”
海岳無奈地笑了笑︰
“朝廷的決策需要時間和商議，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確定並公布的。”
海岳話鋒一轉，聲音變得洪亮︰
“但即便是陛下要親征，我等作為大乾子民也應該高興才對。
太宗文皇帝遷都到此地，就是為了提防北邊草原人，
文皇帝時，他老人家也經常跑到草原上，去激戰敵軍。
如今，大敵當前，正是陛下需要征戰之時，
還請諸位切勿忘了，天子守國門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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