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
皇宮之中，武德殿內
一尊古樸的銅爐靜靜佇立，縷縷青煙從中裊裊升起，如夢似幻，卻又帶著幾分縹緲不定，緩緩飄散在空氣中。
殿中，白發蒼蒼的陳鈞正襟危坐于凳上，身姿雖已不復當年矯健，卻依舊挺拔如松。
他身著一襲紫色官服，那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但他的眼神中卻透著睿智與沉穩，宛如一汪深邃的湖水。
只是此刻，這湖水卻泛起了層層波瀾，心中如波濤洶涌的大海，難以平靜。
曹鯤不緊不慢地緩緩放下手中棋子，語氣平淡道“陳相進宮見朕，是為了紀相吧？”
陳鈞心中一沉，連忙起身，恭敬地跪地答道“稟聖上，臣正是為了紀相而來。”
曹鯤微微眯起眼楮，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朕听說他在江南可是過著神仙般的日子，那江南的稅賦怎麼辦？”
陳鈞抬起頭，目光堅定，聲音洪亮“紀相在江南大刀闊斧地實行一條鞭法，盡職盡責，不懼艱辛。雖過程中波折不斷，但成績還是顯著的，必然不會辜負聖上的重托。”
曹鯤不悅道“你的意思是，朕听信讒言了？”
陳鈞嚇得急忙叩首，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他惶恐地說道“臣不敢，聖上英明睿智，知人善任。紀相為了貫徹新政，不懼生死，克忠職守。但人情往來，吃喝宴請在所難免，至于吃拿卡要不過是夸大其詞。紀相嚴于律己，清廉如水，絕無貪腐之心啊。”
他一口氣說完，頭上已是滿頭大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曹鯤看著跪在地上，身軀微微顫抖的陳鈞，輕輕嘆了口氣“起來吧，地上涼，陳愛卿一把年紀了，要保重身體。”
那聲音中帶著一絲關切，仿佛剛才的嚴厲只是一場錯覺。
一旁的魏忠良立刻會意，連忙走過去，彎著腰，小心翼翼地攙扶陳鈞“陳相快起來吧，別讓聖上心疼。”
陳鈞被扶著緩緩坐下，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恭敬地說道“承蒙聖上關懷，老臣感激不盡。”
曹鯤再次落下一子，沉聲道“朕還是很信任紀相的，但江南稅賦，關系社稷，你們可要上心啊。不能把所有擔子都放在紀相一人身上，汝等身為重臣，也要時刻關注，切不可疏忽大意，讓那些奸猾之徒鑽了空子。”
陳鈞鄭重回答道“聖上心系社稷，臣等必不負聖上所望。”
曹鯤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心中暗自盤算著。
原本他還想著江南這把火不夠旺，沒想到薛顯明煽動百官彈劾紀昌明，直接又往里面添了不少柴火，讓陳鈞只能進宮面聖。
手底下的競爭內卷，提高了辦事效率，這對曹鯤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他關心的只有自己的錢袋子，至于薛顯明和紀昌明怎麼斗，法家和儒家的競爭，他並不在意。
然而，陳鈞卻不這麼想。他身為儒家領袖，一心想要儒家獨尊，法家怎能與儒家爭鋒！
他心中暗自謀劃著，一定要把法家也拉下水，讓他們一起承擔江南之事的風險。
想到這里，陳鈞再次起身，跪地道“聖上，江南那邊只有紀相一人挑大梁確實力有不逮，懇請聖上再派一人協助，好讓江南之事速戰速決，為朝廷源源不斷地稅賦。”
曹鯤道“言之有理，陳相可有人選？”
陳鈞抬起頭，目光堅定道“江南刁民奸猾，多有違法亂紀者，刑部肩負司法刑罰之職，可從薛尚書選拔能臣干吏前往江南協助。”
曹鯤心中一笑，他豈會不明白陳鈞的心思。
但他並不在意，只要能把江南之事辦好，讓朝廷的稅賦增加，誰參與其中都無所謂。他大聲道“魏忠良。”
“奴婢在。”
魏忠良連忙應道，彎著腰，恭敬地站在一旁。
“傳薛顯明。”
曹鯤吩咐道。
“遵旨。”
魏忠良領命而去，快步走出武德殿。
沒過多久，一盤棋的功夫，薛顯明腳步匆匆地入殿。
他身著一襲紫色官服，面容剛毅，眼神中透著一股銳利，走到曹鯤面前，行跪拜大禮，高聲道“臣，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鯤道“賜座。”
小太監連忙抱著凳子，放到陳鈞左手邊。
薛顯明謝恩後，小心翼翼地坐下，心中暗自揣測著曹鯤召他進宮的用意。
他看了一眼陳鈞，只見陳鈞笑容慈祥地對他點了一下頭，那笑容卻讓他感到一陣寒意。
曹鯤看著薛顯明，說道“薛愛卿。”
“臣在。”
薛顯明連忙起身，恭敬地應道。
曹鯤道“陳相說紀相在江南事務繁忙，力有不逮，想要朕再派一人去協助。你刑部可有精通律法，能臣干吏，擔當大任？”
陳鈞和薛顯明皆是面色一變。
陳鈞心中暗自發苦“皇帝這就把自己抖了出來！”
薛顯明暗叫不好，心想“陳鈞這是要把自己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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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鯤看著薛顯明，繼續說道“薛愛卿，江南之事關乎社稷，人選不可馬虎。”
薛顯明心中權衡利弊，拱手道“回聖上，臣刑部有一能臣干吏，名為孫湯，他是太初三年的榜眼，大魏律倒背如流，剛正不阿，斷案如神，臣以為，他可擔當此任。”
曹鯤點頭道“好！命孫湯為欽差大臣，前往江南嚴查不法，清除冤假錯案，以肅律法。”
陳鈞和薛顯明心中各有打算。
陳鈞心中暗自得意，心想“這下法家也卷進來了，看你們如何收場。”
薛顯明則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孫湯前往江南會遇到什麼情況。
曹鯤看著兩人，目光如炬道“江南之事，朕就交給你們了，希望你們能齊心協力，把事情辦好，若有人壞了社稷大事，朕絕不輕饒。”
陳鈞和薛顯明連忙跪地，齊聲說道“臣等必不負聖上所望。”
柴紅玉端坐在棋盤一側，身姿婀娜卻透著幾分緊繃。
她素手縴縴，捏著一枚溫潤的棋子，那棋子在她指尖摩挲良久，卻遲遲未能落下。
她的目光看落在棋盤之上，心中猶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靜。
她憶起往昔，那時的曹鯤，雖然野心勃勃，卻顯得粗魯霸道，妥妥一個野蠻武夫，魔道梟雄。
可如今，眼前的曹鯤，高高在上，威嚴而不可侵犯，面容雖然未變，但眼神多了幾分深邃莫測，輕描淡寫地幾句話，就把天下和重臣玩弄于股掌之間。
曹鯤變化實在太大了，大得讓她幾乎認不出來。
難道這就是皇帝？
這就是權力？
它能讓一個人在短短數年間，變得這般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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