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老屋的時候,在院牆外,李凌峰遠遠就瞧見不少村里人在門口三五扎堆的聊天,還有幾張熟面孔,都是其他三房同他一輩的幾位堂兄。
李凌峰與幾位堂兄打過招呼,去到李老太太所在的里屋時,他的幾個叔伯都在,本來屋內空間不大,小輩們都只能在門外候著,但這會兒見到李凌峰進來都默契的沒說什麼。
屋內彌漫著一股濃烈的中藥味,還混雜著其他讓人聞見就不適的味道,但總體來說還算干淨,李家四個妯娌包括張氏都只是等在門口,方便隨時能搭手遞需要用的東西過去。
張氏看了兒子一眼沒有出聲,倒是給自家男人遞了一個眼神,李老三立即心領神會的開口道,“峰兒,過來,給你祖母請個安。”
李凌峰聞言走到近前,這才看見李老太太灰敗的臉色,站在床邊的李老四拍了拍李凌峰的肩膀,給他讓出了位置。
“孫兒李凌峰問祖母安。”李凌峰恭敬的彎腰拱了拱手,掩下眼中的復雜情緒。
林正業寄來的信里說這李老太太想見他一面,可如今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意識,瞧著眼前躺在床上這副淒楚模樣,只怕下一秒便要駕鶴西去了。
李老太太躺在床榻上緊緊閉著雙目,聞聲也沒有什麼反應,想著她之前說的想見李凌峰的話,也不過是人臨終前對晚輩的掛念罷了,雖然平日的時候沒有多少慈愛,但臨死了也總想看看闔家團圓的場面。
從屋里出去,李凌峰跟著李老三和其他三位叔伯去了堂屋,李老頭蹲在堂屋門前的石階上抽水煙,听著屋內自己的兒子孫子討論如何安葬李老太太的事。
李家村有自己的墳山,但山上的地卻都是有主的,要尋塊風水好的地方,還得派人去商議將地買下來才好埋人,至于棺槨,人年紀大了就會提前備下,因此也用不著再去置辦。
“先前李叔來找我說了買墳地的事兒,我已經讓人請了風水師跟著李叔上墳山去看了,晚輩也知道平日里其他三房多顧著老屋這邊,所以來之前就與我爹商量過,這次喪儀的花耗盡數由三房來出,不知幾位叔伯可有意見?”
堂屋的主椅沒有坐人,幾位長輩坐在左右,李凌峰則是坐在李老三的下首,接過父親的眼神後,不緊不慢的將打算說了出來。
李家晚輩里最出息的就是李凌峰,他是在祠堂單開了族譜的人,說話的分量自然足夠,所以這會兒也不顯得突兀。
李老四自然是沒意見的,如今三房發跡,辦喪事的銀錢算不得什麼,又能表了孝心,他沒什麼本事,只需听小佷兒的意思即可。
倒是李老大,聞言卻並沒有不用自己掏銀子的喜悅,反而是皺了皺眉,有些不情不願道,“銀子都讓三房出了,那這禮錢是不是也沒有我們的份兒?”
農村辦紅白事兒,別人都是會送禮的,雞蛋豬肉白酒,有東西的提著東西來,沒東西的送銅板還有散碎銀子,總歸都是好東西,更何況如今家里出了李凌峰,還有二房的仕仁,身邊再也不是窮酸親朋,禮錢可是不小的數量。
李老大本想借機撈一筆,這會兒听著三房要包辦,自然是不樂意,辦個喪事分攤下來一家出不了多少銀子,但憑著李凌峰現在的關系,禮錢可是筆不小的數目。
听著他這話,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如今李仕仁也當了父母官,雖比不上李凌峰在京里風光,但收的禮錢也不是鄉下這幫泥腿子可比的,這麼一想,李老二頓時也覺得有些吃虧,但他平日里最好讀聖賢書,把先賢理論掛在嘴邊,自然不好直接說不出來。
他默了默,輕輕抖了抖自己的袖子,開口道,“我家仁哥兒衙門里有事,這會兒走脫不開,但他當值的地方離咱們這兒也就半天的車程,不若等明日一早,他回來了再行商議?”
李老大問起禮錢,李凌峰才想起還有這回事,听見李老二的聲音也沒反駁,想著李仕仁如今也是做了縣官的人,是該等他回來再說。
“仁堂哥既然明日就能歸家,自然該等他回來,凌峰畢竟是晚輩,祖母喪事還需爹和幾位叔伯多出面操心。”
“自然自然。”李老二見他松口,也笑著應承了下來。
從老屋回家的路上,李老三看著自己的兒子,想著方才在堂屋里發生的事,有些不平的感慨道︰
“你大伯二伯從前最得你祖母喜歡,這會兒她老人家時日無多,咱們都在預備著喪儀,他倆卻已經把算盤打到了來吊唁之人送的禮金上……”
李老三心里對大哥二哥有氣,對自己親娘有氣,但瞧著這場景,又覺得心酸。
李凌峰聞言沒有搭話,他知道李老三這是心有郁結感慨一句,他這個做兒子的听過了便是,不過本來他也沒打算的要那些禮金,不過是想到李仕仁,才沒把最後這話說出來罷了。
喜歡寒門出了個狀元郎請大家收藏︰()寒門出了個狀元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