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到自家公子房里回話的時候,李凌峰已經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一身潔白的里衣,正光著腳一言不發的坐在自己的榻上。
這會兒他倒是忽地想起那日在大汶的時候,楚堯姜那一句有些刺耳的‘鏡花水月似夢,竹籃打水空空’了,這會兒回過神來,有一種被戲弄的恥辱感,讓他心中壓抑著一股子無名的怒火。
所以杜含芳要被賜婚一事連楚堯姜都有預見,許是在他還未離開大夏時,賜婚的聖旨便已經擬好了,只待他一離開,他互換庚帖的未婚妻子便火急火燎的嫁給了別的男子。
所有人都知曉,卻偏偏他這個當事人一葉障目,被蒙在鼓里耍得團團轉,想到這里,他都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即便先前沒有多少心動的感覺,但經過這麼久的相處,李凌峰也是真心誠意想要聘杜含芳為妻的,因著這事,他還去信林正業,讓對方著手替他準備一些拿得出手的好東西,準備用作娶妻的聘禮。
當然,除了這種被迫戴綠帽的行為讓他極度不爽以外,李凌峰第一次感受到永德帝的可恥,即便他盡心辦事,卻依舊像一個玩物一樣被戲弄,更是讓他覺得憤懣。
徐秋與倚翠兩人一言一語將自己所知盡數稟告之後,卻依舊沒看見自己公子動作,只是瞧著他一言不發的坐在榻邊不知在思索什麼,總歸面色很冷,身邊仿佛要結霜似的,讓兩人不敢開口搭話。
李凌峰的沐浴是倚翠伺候的,荷香這會兒去廚房看著下人辦事了,所以也就倚翠看見了李凌峰身上舊傷又添新傷,她不敢多話,見李凌峰沉默著,自覺的福了福身示意徐秋和自己一起,默默地退出了房門。
等後腳出來的倚翠將房門輕輕關上,徐秋這才拉著人走到了一旁廊下,壓著嗓子道,“倚翠姐姐,這下可如何是好?若是一會兒漏了餡,被夫人知曉你我二人多嘴,多半是會不悅的。”
更何況公子那神色,也著實有些可怖,現如今庚帖已退,杜小姐新婚燕爾,此事板上釘釘,已經再無更改的余地了,公子即便再委屈,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徐秋說完,還嘆了一口氣,直把倚翠听得心中一陣煩躁,只想快些把人趕到一邊,好去庫房取些傷藥來給李凌峰涂抹上。
要是夫人知道公子這次又是受了傷回來的,那還不傷心死去。
想到這里,她語氣也不由沖了一些,開口道,“徐護衛,紙包不住火,你若是有悔方才便應該把嘴當成那鐵鎖,任誰也撬不開才好,如今公子心中不快,你七尺男兒在此長吁短嘆,豈不更惹主子心煩?”
說到此處,倚翠抿了抿唇又道,“再者,公子又豈是那種不管不顧的人,縱然心中這關不好過,也是要邁這個坎的,我們還是別在這添亂了。”
她平日里穩重慣了,徐秋第一次見她如此疾言厲色,被狠狠噎了一下,才軟下聲來喊道,“我不就問問嘛,倚翠姐姐何故生這樣大的氣,我不在主子面前嘆氣不就是了。”
待他說完,倚翠已經自顧自轉身離開了,只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李凌峰將自己鎖在房內,也不知再想些什麼,倚翠取了傷藥回來的時候徐秋還在廊下守著,見她推門進去又出來不過眨眼功夫,還是沒忍住湊上去問李凌峰的情況。
倚翠這次說話倒是溫和了許多,卻也是皺著眉開口道,“我也只是進去瞧了一眼,公子不曾搭理我。”
她將傷藥放下便出來了,越是這個時候,就該多做事少說話,這還是她從小就被賣給別人家當丫鬟總結出來的經驗。
如此,徐秋也不再多問,默默閉了嘴,倚著柱子與倚翠守在了廊下,直到荷香過來請李凌峰去前廳用飯時,才打破了這種寧靜。
李凌峰從屋子里走出來的時候,手上的傷他已經自己上過藥了,只是這會兒雖然心情不美麗,神色卻也已經恢復如常。
張氏想暫且瞞下他此事,他便也裝作絲毫不知道的模樣,帶著三人去了前廳後,才發現不知何時,甦芮也帶著丫鬟過來了,這會兒正挽著張氏的手,與自家娘親和阿姐說得起勁。
“峰哥兒來啦。”見自家兒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張氏說笑的動作一頓,見李凌峰走到左側的椅子上坐下,這才開口道︰
“你之前不在家里,甦小姐經常過來陪你阿姐說話,你也知道在這京中,玉兒沒有什麼相熟的好友,好在甦小姐不嫌棄,今兒過來取玉兒之前應下的繡品,正巧踫見你回京,娘便將人請進了府中,一起吃個便飯再回去也不遲。”
這話也算是解釋甦芮這會兒為什麼突然出現在府中了,李凌峰听了也沒太往心里去,阿姐若與甦芮有話可說,他這個做弟弟的哪里會不準。
但說到甦芮今日過來是取李思玉答應給她繡的手帕,李凌峰又有些疑惑兩人的關系何時好到這種程度了……
不過他沒護送楚堯姜去大汶之前大部分時間也忙得腳不沾地,雖然自己很少見到甦芮,但對方與阿姐交好他不知情也正常。
李凌峰聞言點了點頭,他這去留園還是人家送的,一頓飯也吃不窮他,還不至于小氣到要趕人離開的地步,唯一的猶豫也是想著甦芮及笄了,顧及對方的名聲而已。
“我與甦小姐的兄長原本就是至交,自然也把她當作親妹妹看待,若是甦小姐不嫌棄,自然可以多來找我阿姐說話,免得她一個人待在這園子里悶得慌。”
這話前半段是對著自家人說的,後半段是對著甦芮說的,府里的下人也听的明白,只有甦芮本人不置可否,在听見那句‘親妹妹’時,端起茶杯低頭輕呷了一口,遮住了眼里的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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