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冷風吹拂在李凌峰的臉上，他眯了眯眼，轉身回到了房中。
房里的暖氣消散了他一身的冰冷，刈出門了，不知道是去了哪兒，但李凌峰覺得應該是他之前去過的那個地方。
明日便是會試，李凌峰整理完自己的行囊，便坐到了桌案前溫書，火盆里的炭火跳動，昨天和蔡進等人相聚後，他今日也沒有再出門的意思，只等著明天安心考試。
他埋首案間，專心破題，卻听見門外響起了兩聲敲門聲，來望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李公子，小的能進來嗎？”
李凌峰的筆尖一頓，抬首道，“進來吧。”
來望听見他的聲音，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包袱走了進來，發現自己似乎打斷了李公子的思路，他有些懊惱。
“李公子，是昨兒去驛站取信的小子，說驛站滯留了你的一個包袱，然後留了地址，今天驛站的人過來核對，特意將包袱送了過來。”
“包袱？”李凌峰不解，他放下手中的毛筆，疑惑道，“驛站還能寄包袱嗎？”
來望笑了笑，並沒有輕視李凌峰的“無知”，他上前一步將東西放在桌案上然後退了回去，才開口和李凌峰解釋。
“能自然是能的，但驛站只捎帶些小件，這價格自然也不菲……”說到這兒，來望愣了一下，李公子出身平凡，初來乍到的時候還被一些不懂事的下人詬病過，誰會花重金給他寄一個包袱？
李凌峰拿起桌上的包袱，不知道是誰寄給自己的，或許是林老板吧，他對來望道了謝，來望就帶著疑惑退了出去。
房里瞬間安靜下來，李凌峰打開包袱，才發現里面有一雙靴子和一個信封。
林老板會給自己寄靴子？
李凌峰驚訝之下，心里已經明白了什麼，打開信封，就看見了熟悉的小楷字，他勾了勾嘴角，果然是月兒。
李凌峰讀完何琳月寄來的信，又從包袱中拿出了那雙靴子，靴子的鞋面上面繡著精致的祥雲紋，他試穿了一下，大小正合適。
明天可以穿著去考場了。
收到妹妹送來的禮物，李凌峰心情飛揚，喜歡的不得了。
“子瞻，何事如此開心？”
甦雲上站在房門口就看見李凌峰臉上燦爛的笑容，一邊提腳走了進來，一邊好奇的開口問道。
李凌峰見他進來，笑了笑，“是老家寄了信來。”
甦雲上聞言了然，以為是李凌峰的父母寄來了信，他點了點頭，然後開口道，“怪不得你這樣高興。”
“子予找我何事？”李凌峰將信和包裹收好，然後開口問道。
甦雲上這些日子忙得暈頭轉向的，還有空過來看他？這會兒不該是陪在自家妹妹床前，亦或是去找尋妹妹此次落水的真相嗎？
能讓他脫身過來找自己的原因恐怕只有一個吧。
甦雲上今兒穿的還是月白色的長袍，頭上帶著玉冠，眼里的光把眼底的烏青都蓋住了，神色間雖有憔悴，卻也沒了焦急的神色。
如此表現，不是甦芮應醒了還有什麼原因？
甦雲上笑了笑，聲音里帶著一絲感激，“我是特意過來向你道謝的。”
若不是李凌峰昨日送過來的信紙，他如今都還不知道如何查起，雖然對好友如何能將慶陽王府別院中發生的事調查的清清楚楚還存有疑惑，但是他也明白，自己這次是承了李凌峰的恩情了。
“謝個甚？”李凌峰走到桌邊，取來嶄新的玉盞，為甦雲上倒了一杯茶水，然後遞了過去。
“你妹妹應該沒事了吧？人沒事就好，下次可要小心了。”
甦雲上接過李凌峰的茶杯，听到他提醒自己的話，艱難地點了點頭，“自然，我定會護芮兒周全的。”
李凌峰聞言不置可否，宅院里的隱私不比官場輕松多少，更何況此事還牽涉到朝中兩位重臣的嫡女，恐怕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同樣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坐在了榻上，不知道甦雲上對這件事有什麼安排。
“周不周全暫且不說，就是不知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見李凌峰直言不諱，甦雲上嘆了一口氣。
“實不相瞞，芮兒昨天夜里醒了，只是身體受累，大夫說恐怕以後會留下體寒的毛病。”
說到此處，他聲音頓了頓，“如信中所言，子瞻定然知道此事牽涉較廣，我竟然也不知，府里的人將手伸的這麼長了……”
甦雲上話有所指，雖然他沒有一語道破，李凌峰卻也了然于胸。
甦夫人或是甦大小姐，反正是誰不重要，妹妹是別人的妹妹，這是甦雲上該去操心的事，李凌峰真正關心的則是裴家小姐和烏家小姐為什麼牽涉其中，甦府究竟與誰是同盟。
吏部尚書裴正清是彭宰執的門下的人，而太常寺卿烏旬卻是太子一黨。
兩方的人雖不說勢同水火，但是政治立場壓根挨不到一塊去兒，現在甦府與這兩位大人府上的人牽連在一處，絕對不可能是甦家小姐伙同其他兩位小姐一起陷害的甦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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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必然有一位小姐也必然是遭人陷害，被迫入了此局的。
雖然好奇，但李凌峰並沒有問出口，他是甦雲上的好友，現在暫住在甦府，這些事不是現在的他該問的。
甦雲上見李凌峰沒有接話的意思，輕輕嘆了一口氣，自責道，“是我沒保護好芮兒，如今還要委屈她裝病……”
甦雲上不確定甦夫人在此事里扮演什麼角色，是知情縱容還是不知情，事發後出于各種原因包庇了甦錦。
雖然不管什麼原因，甦雲上都不能做些什麼，但如果有甦夫人參與其中，現在的他根本不夠資格找甦錦還芮兒一個公道。
甦錦是府里春姨娘的女兒，甦雲上的親娘去世後，甦錦被續弦的甦夫人選中，記在了甦夫人名下，而這位甦夫人還給甦老爺孕育了兩個兒子。
這樣的地位，不是初出茅廬的甦雲上可以撼動的，甦夫人有子傍身，甦雲上卻只是個毛頭小子，還是個男子，後宅之事又怎麼能過多插手？只怕到時候沒有還芮兒公道，便惹了父親嫌棄，覺得他是一個鼠目寸光，只看得到女人後宅之爭的不堪重用之人。
這樣更是隨了繼母那一房的願。
甦夫人手段自然了得。
若非如此，甦大人明明寵愛亡妻留下的一雙子女，最終還是把甦芮送去了招提寺養病，四歲的孩子，身邊就跟著嬤嬤丫鬟和小廝，甦大人也狠得下心。
甦雲上實際上是不清楚當年繼母與父親說了什麼的，但是年幼的他依舊無法阻止此事的發生，就算他在父親的書房外跪得磕破了皮，父親也沒有收回成命。
甦芮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四歲的小女孩獨自住在寺廟中，除了甦雲上會經常去看她，甦大人也只有逢年過節得空了去看上一眼，要是帶上現在的甦夫人，還要留下來罰她的規矩，說甦家的嫡小姐就算在廟里長大，也不能是個野丫頭。
常常一罰就是一下午。
甦芮一開始還會紅著眼乖乖听話，後來大了些，便成了一副身披盔甲的將軍樣，任由甦夫人斥責，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轉頭就找個由頭罰甦夫人派來教導規矩的教習嬤嬤，把甦夫人氣得跳腳又拿她沒辦法。
甦芮古靈精怪，在龍西山時整人的點子想一出是一出，但被接回甦府後，又端起一副冷漠的樣子，懶得搭理府里的眾人，除了對甦雲上這個親哥哥還有親爹區別對待外，也不愛搭理府里的人。
甦大人一向對內宅的事沒有多大的興趣，甦芮回府以後，他一得空就抽時間去陪女兒用膳，這不就讓西院的人起了警惕之心了嗎。
甦芮還小，在京城也沒什麼朋友，既然為了養病在龍西山呆了四年，那就繼續生病回去養著不就行了？還回來做什麼？
要不怎麼會有設計甦芮落水一事呢？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她礙了某些人的眼。
李凌峰想得明白其中的關節，甦雲上卻是身在局中，還不明白，即使讓甦芮裝病，然後在暗中查出甦夫人與此事的干系等等，哪怕是把證據拿出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也無異于蚍蜉撼樹，根本上解決不了問題。
他努了努嘴，未出口的話還是轉了轉，“你是怎麼想的？想借你妹妹落水之事查甦夫人與此事的干系？”
甦雲上點了點頭。
看他這副模樣，李凌峰卻是嘆了嘆氣。子予學問做得好，處事卻太過青澀，或許是關心則亂吧。
“然後呢？”
對啊。
查出來之後呢？
李凌峰三個字就把甦雲上問得愣住了，他就是甦家的人，其中關系的復雜他比李凌峰還清楚，如果查出來，他又能如何呢？
甦雲上臉上的儒雅瞬間退卻，只剩一片蒼白，眼中也失了神色。
他不認為父親會相信他所說的，凡事都要講求證據，如果真是西院那位做的，難免她不會壁虎斷尾，將自己擇得干干淨淨。
李凌峰見好友失神的模樣不忍心再繼續打擊他，雖然他不能插手甦府的內宅之事，但是想了想，還是說道，“你不如大張旗鼓的告訴那些人，你妹妹病好了，王府別院中發生的事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取證？”
李凌峰的話給了甦雲上當頭一棒，慶陽王府的別院哪里這麼簡單就讓人進出，這樣一來，證據艱難，就更難為妹妹沉冤了。
可是，為何子瞻讓自己大張旗鼓的宣告眾人說妹妹好了，這樣豈不是讓那些沒成功的人再次卷土重來？
想到此處，甦雲上眼楮一亮，突然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凌峰。
是了
王府別院里不好找證據，那確實該讓她們再卷土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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