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凌峰黑著一張臉翻過院牆的時候,三房的院子里一片寂靜,李凌峰看見院中那個現在還穿著自己衣服的少年忍不住磨了磨牙。
看著李凌峰面色不好,刈一臉無辜,搞不懂這位公子怎麼生氣了,不是他問自己會不會翻牆的嗎。
看見刈臉上懵懂的表情,李凌峰氣不打一處來,他懷疑自己被騙了。
李凌峰看著眼前這個神秘的少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真的,奉勸大家一句,不要隨便帶陌生人回家。
李凌峰一臉便秘,瞪了刈一眼,因為怕吵到自家老爹老娘,不由放慢了腳步,像做賊一樣輕手輕腳的朝自己房間走去,他已經不想管那個人的死活了。
刈卻仿佛沒有察覺到李凌峰的不爽,也跟在李凌峰身後做賊似的進了他的屋子,折了的腳還忍不住趔趄了一下。
李凌峰看見他的腿後又忍不住咬了咬牙,壓低聲音道,“要不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的腿會瘸?”
房間里一片漆黑,李凌峰坐在床上,表情晦暗不明,他前世父母早逝,再加上少年跛著腳,他于心不忍,想著文墨居多雇一個人也不是問題。
如今,卻有點超乎他的意料。
刈說不了話,回應李凌峰的只有一片寂靜。
李凌峰有些頭疼,但終歸沒說什麼,兩人也沒洗漱,就這麼將就著休息了。
……
第二天一大早,張氏和李老三起床磨豆腐的時候,看見小兒子的房門好像有被人打開過的痕跡,兩個人湊到牆角一听,屋子里還傳來了打呼聲。
好啊,哪里來的小蟊賊,偷東西不說,還敢鳩佔鵲巢?
李老三哪里能忍,一股腦沖到水井旁,扛了一條扁擔就“ ”一聲把門踹開了,直接把李凌峰驚得從床上跳了起來。
在看清門口是自家老爹以後,他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腦袋,“爹,你干啥呢,提個扁擔。”
李老三氣沖沖的進來,扁擔提在手里,還沒靠近呢就傻眼了,“水兒?”
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書案旁的椅子上抬起頭,李老三還沒從看見兒子里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見此不由一愣,“這又是何人?”
“他爹,咋樣啊?”張氏見自家男人提個扁擔傻愣在門口也不進去,不由湊了過來,然後也傻眼了。
小蟊賊怎麼變成兒子了?
還有兒子屋里這個少年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兒子的同窗?
“爹娘,兒子昨夜回來得太晚,不忍心打攪到您二老,這才偷摸回房的。”
李凌峰見著自家老爹老娘臉上的神色,還有什麼不明白,連忙出聲解釋,然後指了指旁邊的少年,“他是兒子路上撿的,無父無母,被人把腿都打折了,兒子見他可憐……”
李凌峰沒有多說,隨便挑了幾句,剩下的只能靠老娘發揮自己的想象力腦補了。
“哦,對了,他還是個啞巴。”
李凌峰的話一茬接著一茬,張氏和李老三听得目瞪口呆,腦海中就像氣球突然爆炸了一樣,頓時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但張氏到底是個心善的,反應過來後,想著兒子說的那些忍不住腦補出少年瑟瑟發抖被別人拳打腳踢的畫面,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也是個可憐的,帶回來了就先住下吧,其他的日後再說。”
張氏發了話,李老三也沒什麼意見,這個少年暫時在李凌峰家里住了下來。
李凌峰和自家老爹老娘說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過兩日又要去州府考鄉試的事。
想著兒子還不容易回來一次,過兩天又要離家,張氏心疼兒子,給李凌峰做了不少好菜,連帶著刈也沾光。
等吃完飯後,張氏才有些猶豫的開口,“水兒,你奶前天夜里中風了……”
等李凌峰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老李家的老宅,老宅現在就只住了大房和四房,李老太太中風是李凌峰沒有想到的,張氏也沒和他細說,但是他做孫兒的沒回來就算了,回來了肯定要前來探望的。
張氏和李老三昨兒在李老太太跟前侍奉了一天,今天也就沒和他一起過來,只是讓他拎了一些糧食過來看望。
李凌峰對老太太沒有什麼兒孫情,一來他是穿越者,二來李老太太也沒給過他多少關懷,雖然于情于理應該上門看望,但一想到大伯娘他就頭疼。
果然,當李凌峰拎著東西上門後,在院子里的趙氏一眼就瞧見了他,想到報喜那會兒丟的臉,趙氏睨了李凌峰一眼,不陰不陽的開口道,“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秀才老爺來了,也不知道我們老李家的門楣現在還高不高攀得上秀才老爺……”
李凌峰被數落得一陣尷尬,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招惹到大伯娘,只得一個勁的憨笑,打了聲招呼,然後就提著東西進了主屋。
趙氏見他那樣,忍不住啐了一口,嘴里還念念有詞,“有什麼可得意的,仁哥兒也是秀才老爺了……”
李凌峰只當沒听見趙氏的話,拎著東西才進主屋,就看見李老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個勁兒的“拔”水煙,看見李凌峰過來才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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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
李凌峰打了聲招呼,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詢問了一下李老太太的情況,李老頭嘆了一口氣,和李凌峰聊了一會兒,就不再開口了。
人生無常,生老病死,都不是李凌峰所能左右的,只得寬慰祖父兩句。
李老頭放下手中的水煙,臉上帶著幾分後悔,“峰哥兒,听說你考上秀才啦?”
李凌峰點點頭。
主屋內有些沉默,李老頭又拿起水煙抽了起來,吸了兩口,開口說道,“考上秀才好……老李家又多了一個秀才……”
他似乎有些累了,沒再多說什麼,揮了揮手讓李凌峰離開,等李凌峰走到門口時,又忍不住努了努嘴,低聲猶豫道,“峰哥兒,你會不會……怪爺奶當初不讓你去蒙學……”
李凌峰聞言一愣,說實話,他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也不怪李老頭和李老太太,畢竟他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人,並不是他們真正的孫子,但是這麼來說的話,李老頭李老太太的孫子的死確實有和李老太太的狠心有關。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如果是當年的那個小憨子,應該不會想到自己都要死了,爺奶也不願拿銀子出來治吧。
這是一條人命,不是他說不怪就不存在的。
李凌峰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李老頭的話,轉身出了主屋。
?明?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試上?樓清??,豈如春?嗾?狂。
在家里的這三天時光過得很快,李凌峰除了每日的鍛煉、溫書、練字和陪父母外,得了空便是拷問刈的來歷,只可惜就算他用了千般手段,還是沒問出個什麼東西來。
李凌峰無奈,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年,他是萬萬不能留在家里,雖然張氏可能挺樂意的。
刈來了李家後,那叫一個勤快,李凌峰帶他去鎮上看了腿,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腿腳不便也不影響他忙前忙後的給張氏和李老三干活,直把張氏哄的眉開眼笑。
張氏可能也看出來這個少年是個好的,對刈也沒有多少排斥,不經意間看見兒子欺負人家,還會說李凌峰兩句。
“水兒,小一可比你還小哩,你可不準再欺負人家玩……”
“我哪里欺負他了?再說了,他叫刈,不叫一。”
“不就是一嘛。”
李凌峰說不過張氏,無奈的撇了撇嘴,抱怨道,“娘,誰才是你的親兒啊。”
除此之外,李凌峰還抽空回了趟書院拜見了兩位老師,順便給月丫頭買了些零嘴兒送過去,小丫頭見到他自然驚喜不已,纏著李凌峰玩了一下午才肯放人,李凌峰走的時候又是眼淚汪汪。
李凌峰還去看了自己的老姐,李思玉成家後住在鎮上,雖然經常能回趟李家,但是難免比不上未出嫁的時候天天呆在家里快樂,如今也是做了娘的人,哪里還走得開。
李凌峰都有小外甥了,雖然尚在牙牙學語之中,但李凌峰還是很喜歡自己這個小外甥的,除了在外甥百天的時候就被一泡尿淋了個滿懷,能讓他記一輩子了。
見到李凌峰登門,李思玉也是激動得不得了,非要留李凌峰吃了晚飯才準走,李凌峰也想多陪陪小外甥,也就沒有推辭。
“這小家伙長得倒是隨他舅舅一樣帥啊。”
都說外甥像舅,小家伙如今才豆丁大小,被李凌峰抱在懷里的時候還擱那吐泡泡,對舅舅也親得很,扒拉著李凌峰不願撒手,李凌峰走的時候,還癟著嘴“哇”一聲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光听響就知道這臭小子以後肯定是個嗓門大的。
等到臨行去州府考試前,李凌峰最後還是決定把刈帶在身邊,以後給他當個書童,人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雖然他知道刈不是個壞人,但他不允許自己的家人受傷害的可能性發生,哪怕是一絲絲。
“小一跟著你,爹娘也放心,兩個人多少有點照應。”
張氏和李老三送兒子到村口,還是忍不住交代李凌峰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吃好喝好啥的,臨了還讓李凌峰少欺負人,這才趕著兒子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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