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Victor先生，鄙人小林俊平，是通產省派來跟Victor先生商談的代表。”
另一間小型會客室之中，個頭一米七五左右的小林俊平此刻彎腰躬身，禮貌的沖著李長河問好。
“小林先生你好，請坐！”
“詹姆士先生跟馬修斯先生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過來，所以由我先跟小林先生溝通一下怎麼樣？”
落座之後，李長河微笑著沖小林俊平說道。
小林俊平笑著點點頭︰“當然，其實我也認為，我們跟Victor先生溝通好就可以了。”
“想來美洲銀行和富國銀行那邊，這一次肯定也是以Victor先生的意見為主的。”
他們這一次來，並不是沒有準備，實際上三杉淳一已經從米國那邊給他們傳回來了很多消息。
Victor的手中應該是沒有石油了，這一次的內幕，恐怕是美洲銀行和富國銀行找上了對方。
而原因恐怕就在于他們提出的日元支付條件。
他們在李長河的日元支付上嘗到了甜頭，所以想用同樣的手段，對付其他的美元客戶。
但是那些人肯定是不太可能接受的，所以找到了這位Victor。
不過小林俊平也不著急，現在石油的價格在下跌，市場上的石油，已經沒有那麼緊缺了。
這一次他們掌握著主動權。
听到對方傲然的語氣，李長河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東瀛人就這樣，很多時候，記吃不記打，真是應了那句老話。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小林先生，我其實是無法主導美洲銀行和富國銀行的意志的，只是我們交情不錯，而我又跟貴國有著友好合作的先例，所以才介入了這件事之中。”
“事實上歸根結底，這場交易還是要貴國跟美洲銀行和富國銀行商談的。”
李長河這時候淡然的說道，把自己摘出了這場交易之外。
而小林俊平听完，則是故作嘆了口氣。
“是的，像Victor先生這麼合適的合作對象，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了。”
“只是可惜了三杉君。”
“三杉君怎麼了？”
李長河這時候“故意”循著話題問道。
小林俊平則是搖了搖頭︰“因為在之前的石油采購之中擴大了成本，三杉君在最近的審核會議中被懲罰了。”
“當然，請Victor先生不要生氣，我們沒有指責Victor先生的意思，這一次的責任，全部都在三杉君和他的米國團隊身上，是他們對市場的預估做出了誤判，導致了他們的工作失誤。”
小林俊平這時候還“急忙”沖著李長河解釋了一番。
李長河听完，心里忍不住的冷笑。
狗屁的三杉君受罰。
對方這其實就是在明示，上次的石油他們買貴了，後悔了，所以這一次不會讓步。
想想也是，石油的石油價格最高點也不過39沒有，並沒有沖過40美元。
而東瀛卻以40美元一桶的價格買了下來，而且時間也不過一個多月而已。
這種落差，確實讓通產省那邊很不爽。
這相當于剛買的石油還沒捂熱乎呢，就貶值了。
難怪對方這麼痛快的來港島跟李長河見面，合著這是想第二次合作找補回來啊！
“小林先生，容我說句公道話，我覺得貴上司懲罰三杉先生，是很愚蠢的行為。”
“三杉先生的行為不但不應該被懲罰，而且應該被獎勵。”
“雖然現在，石油的價格回落了，但是在當時，石油的價格正處在上升的趨勢，誰也不知道石油的價格會漲到什麼地步。”
“更關鍵的是，那個時期，你們買不到石油。”
“雖然到現在，不足兩個月的時間，石油價格就滑落了，但是小林君作為通產省的官員，應該很清楚，你們國家每一天的石油消耗量是多少？一個月的石油消耗量又是多少？”
“如果沒有三杉先生當時從我的手中購買到石油，那以你們國家的石油儲備，到底能用多長時間，我相信小心先生心中應該是有個判斷的。”
“而一旦貴國的石油供應中斷，這造成的損失，比起三杉先生購買石油產生的那點溢價而言，應該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吧。”
“三杉先生當時的采購，對貴國來說，屬于雪中送炭，畢竟誰也沒有辦法預判到石油價格的走勢，那個時期，我認為國家利益是大于經濟利益的。”
“更何況三杉先生為了降低你們的成本，數次登門，誠懇拜訪，我才願意接受日元支付的條件。”
“我想全世界，恐怕也只有我，才會接受你們日元支付這樣奇葩的條件，畢竟日元現在壓根就不是世界貨幣，除了在東瀛，外面根本就花不出去。”
“我也是看在家族跟東瀛長久以往的合作上，相信東瀛的經濟潛力，才答應了你們的條件。”
“可是如果貴方認為在這場交易上吃了虧，那我很懷疑，你們上司的工作水平。”
“關鍵時期，難道不應該是國民利益大于經濟利益嘛？”
“更何況你們也只是貴了幾美元而已，算下來也就多支出了不到十億美元。”
“如果說對一個公司來說，十億美元是一個超級大的數額，可以說損失慘重。”
“但是對東瀛一整個國家來說，十億美元並不算多吧。”
李長河此刻毫不客氣的批評說道。
他並沒有因為對方通產省代表的身份就態度卑服，因為他很清楚，眼前的人一定會道歉。
東瀛人的特性其實有點綠茶，他們很缺乏正面硬鋼的勇氣，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表面卑躬屈膝，背後則是用一些小動作小手段來惡心你。
只有當他們確認你對他們完全毫無威脅的時候，他們才會真正的露出獠牙，肆無忌憚的對你下手。
但是很顯然，現在的李長河可不是他們能隨意拿捏得。
臨來之前，小林俊平已經被告知，這位年輕的Victor先生不容小覷。
他不僅僅是港島這邊船王家族的富豪子弟，更重要的是，他跟米國洛克菲勒家族，還有新任的總統關系都非常密切。
除此之外，還有他們即將面對的加州財團。
這樣的人，必須以謹慎的態度對待。
所以，在听到李長河毫不客氣的批評之後，小林俊平果斷的低頭致歉。
“很抱歉，Victor先生，是我的話讓您產生了誤解。”
“事實上我也非常認可Victor先生的理念，三杉君在這件事情上是有功的，雖然經濟上我們略有損失，但是在國家戰略上，我們爭取到了主動。”
“只是您也清楚，很多時候，一個公司，一個國家，里面都會有不同的聲音，有些人總是會找理由攻擊敵對的一方。”
“其實在我來之前，有同事已經就三杉君的問題向高層反饋了，我相信他們會給三杉君一個公正的對待。”
“再次向Victor先生致歉，是我的言語，讓Victor先生產生的不滿，事實上，我們對于跟Victor先生的合作，是非常滿意的。”
李長河這時候只是平靜的說道︰“其實我只是幫三杉先生叫屈而已，當然，這其實是貴國內部的管理，跟我是沒有關系的。”
“也罷，我知道小林先生這次來，恐怕也有自己的底線。”
“小林先生這次前來，想來這次的條件肯定沒有上一次的優惠。”
“所以小林先生不妨直說，你們這一次的報價到底如何？”
“我雖然不能為美洲銀行和富國銀行做主，但是我可以給你們兩方一定的意見。”
“當然，如果貴國的報價完全沒有誠意的話，我也不會參與此事，諸位能談的下來就談，談不下來就不談，到跟我就沒有關系了。”
小林俊平听完，眼底閃過了一絲緊張。
三杉淳一說這位Victor先生是個難纏的對手，果然沒有說謊，對方很有底氣。
剛才他的言語之中，其實已經暗示了，他們對上次高價的不滿，這一次一定會壓低價格。
而李長河在對三杉淳一的評價中，也同樣點出了他的底氣。
第一，東瀛是長期需要石油的，因為他們國家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石油來維系國民生產。
所以並不是說，之前買到了石油，他們就高枕無憂了，實際上那些石油，他們用不了多長時間，撐死了一個半月而已。
在石油市場上面，國家，尤其是像東瀛這種幾乎完全靠進口的國家，他們始終是購買方，並沒有太大的主動權。
現在也不過是因為石油價格的變動，臨時擁有了一部分主動權而已。
其次，日元支付這個條件，目前來說，全球除了李長河同意之外，不會再有其他的賣家同意。
美洲銀行和富國銀行找到Victor，其實就是想讓他做個中間商，以完成貨幣的轉換。
也因此，東瀛的購買條件，其實也很窄，只有Victor會答應。
如果跟Victor談不攏，那他們在市場上購買石油，也只能全部用美元購買。
那麼37美元的價格，外加一部分日元支付，和35美元的價格全額美元購買，哪種更佔便宜？
對通產省來說，絕對是前者！
因為日元支付代表的不單單是節省了美元，因為日元只能在東瀛境內使用，這也代表著，這批日元，其實是通產省對外引來的投資。
這些投資落在國內，同樣可以解決就業，拉動經濟，創造財富。
雖然比重不大，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兩相比較之下，當然是前者更具備性價比。
所以，這位Victor先生其實依然底氣十足，並不懼怕他的威脅暗示。
對方也說了，大不了退出這一次的交易，完全任由他們跟美洲銀行和富國銀行談。
而這也幾乎預示著，合作的失敗。
因為小林俊平很清楚，如果沒有日元支付這個前提條件，他們跟加州財團是很難談攏的。
上面其實也不想跟加州財團談崩，這里面不僅僅是經濟考量，也有政治考量。
但是也不想平白無故的再被宰一刀，那樣只會被同僚笑死，成為被攻擊的把柄。
所以，這里面這個度，就需要小林俊平來拿捏了。
想到這些，小林俊平心底嘆了口氣，他本來還以為這一次的事情是個美差，結果看來，難度很大。
也罷，只能換一種策略了。
“Victor先生，請相信，我們這一次是非常期望跟你們合作的，尤其是對您，您的家族跟我國淵源很深，而且之前的交易，對于您能把大筆的中東原油賣給我們，我們是非常感激的。”
“只是這一次說實話，我們確實沒有辦法提供像上一次那麼優惠的條件。”
“我們這個位置其實也不好坐，好多人都虎視眈眈，動輒以損害國家利益的名義控訴我們，調查我們。”
“所以這一次，我在來之前，部長曾經叮囑過我，盡可能的跟Victor先生達成一致，只是有些條件，我們確實沒有辦法再次履行，請Victor先生一定見諒。”
小林俊平這一刻，恭謹而又無奈的沖李長河“服軟”說道。
在來之前，他已經想好了，一開始可以強硬的暗示一下，看這位Victor先生會不會退縮。
如果對方借此退了，那正好，他可以把條件開的再苛刻一點。
但是反過來，如果對方完全不吃這一套，那他就可以放下姿態，以委曲求全的方式，希望對方網開一面，降低條件。
他知道，華人向來是很吃這一套的，他們的幾千年文化，讓他們經常具有“善”的一面，在弱小面前，往往會進行一定的退讓。
“哦？看來是我誤解小林先生了。”
“那小林先生不妨先說一下你們的條件，我先听一下！”
“當然，我也清楚，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石油市場跟一個月前肯定不一樣，我也沒有一定要繼續按照以前的條件合作。”
“所以小林先生不妨先把你們的條件說出來，我听一下，然後再說。”
李長河此時略顯平和的說道。
成了！
听到李長河話中的語態，小林俊平心里一喜。
果然，這個年輕人還是更喜歡吹捧，自己不能以強硬的態度跟他對抗，而是應該用示弱的姿態，以換取他的同情讓步。
想到這里，小林俊平心中有了更明確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