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崩潰前的幻影!
在這個世界上,有著太多這樣的幻影——並不僅僅只是甦聯。
比如八零年代的拉美,九零年代的東南亞,似乎,他們都曾幻想著有朝一日成為像西歐、像美國一樣的發達國家。
可是殘酷的現實,卻告訴他們……那不過只是夢想!
夢想為什麼會破滅呢?
並不僅僅只是西方資本力量的收割,那怕是西方資本處心積慮的想要收割,如果他們不創造一個“適合收割”的環境,那麼,西方資本還是沒有辦法徹底收割的。
本質上來說,無論是甦聯,還是拉美,還是東南亞,都是自身出現了問題。
這天晚上,李毅安又一次研究起了《全民收入倍增計劃》,十幾年前,正是靠著這個收入倍增計劃,讓所有人分享到了發展的紅利,也奠定了今天消費型社會的基礎。
所有刺激消費的方法,本質上都是本末倒置,沒有錢,就沒有消費,有了錢,不用刺激,消費就來了。
“人是世界上最懶惰的動物,為了更省力的狩獵,人類發明的了弓箭、標槍,為了更省力的耕種,發明了農具,為了更省力的紡織,我們發明了紡織機,然後是蒸汽機、火車、汽車……”
靠在椅背上,李毅安看著面前的田永哲,說道︰
“所以,沒有任何人,會有苦硬吃。關鍵,還是要提高收入。”
“閣下,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再次啟動《全民收入倍增計劃》。”
作為勞工部專務的田永哲,並不是官邸出身的官員,作為職業官僚的他多年來一直在勞工部工作,從地方分廳到中樞,從科局長到常務,再到專務,是典型的技術型職業官僚。
其實,這也是這里的官員特點——技術型官員。
“哦?為什麼?”
“閣下,全民收入倍增計劃在實施的結果是,國民生產總值和國民收入的實際年平均增長率達到12.6%和12.5%,也就是說,實際上民眾收入增長率與經濟增長率是非常平衡的。”
這種平衡是基本上一致的——所有人都從發展中獲益了!
而這也正是李毅安所驕傲的,因為沒有出現那種——公司賺錢了,老板發財了,打工人收入沒有任何增加的局面。
也正因為人們的收入不斷增加,才有了消費型社會的基礎,而現在李毅安所想的不過是進一步扎實這個基礎。
“那麼去年呢?”
李毅安反問道︰
“去年全民收入的增長率是多少?”
“閣下,去年國民生產總值增長率是14.6%,雖然國民收入增長率只10.6%。
但是我們不可能長期維持這樣的增長率,而勞工部制定的最低工資標準,是根據常態經濟增長制定的,而且我們必須要考慮到企業的利益,他們的設備同樣也需要升級。
畢竟,那些企業的生產設備都是在五零年代添置的,而且公司企業有相當一部分設備,用的甚至是三十代的設備。
這也意味著,企業需要進行設備更新,過高的工資福利支出,會限制企業的發展,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面對田永哲的反駁,李毅安直接沉默了,他立即點頭贊同道︰
“佑初,你說的很對,企業的工資福利支出,不能夠以犧牲企業作為代價,這是一個基本原則,否則,從長遠來看,遭受重創的必定是整個經濟。”
這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美國汽車工業衰退一樣,基本上就是美國人是自己人玩死自己的汽車工業。
那時候美國在七十年代面臨著嚴峻的環境問題,然後當頭一部《馬斯基法案》,用汽車尾汽認證直接將所有車企一掌拍死。
在美國汽車企業被尾氣環保要求折磨的欲生欲死的時候,美國的汽車公會就對企業無限制地提條件,甚至還弄出個工作賑濟處。
如果工廠倒閉,工人可以到這里呆著,隨便干啥都行,看報紙、喝咖啡、聊天都行,但仍然能從母公司領到95%的工資,最後是每一個干活的工人要背上三四個人不干活工人的成本。
最後被折騰的實在受不了三大汽車公司,不得不將產能搬出美國,而有些公司受不了折騰直接破產,美國汽車工業就此衰落了。
那麼,除此之外,工會還在阻礙產業技術的發展,別說碼頭工人排斥自動化,就連美國汽車工業的工人,同樣也反對自動化,而且這也不是新要求了,一直都有。
所以,什麼事情都是如此,過猶不急。
“那麼我們的收入增長率,你們是怎麼考慮的。”
“閣下,在過去的幾年中,勞工部聯合多個研究機構,對企業經營和工人收入進行了分析,在考慮企業利潤以及設備損耗,更新等情況下,收入增長水平應該是經濟增長水平的90%。
而基于企業整體利潤和促進投資等方面的考慮,80%的水平,是一個基本線,只要維持這個基本線,投資者、企業可以從中獲利,而勞工也可以分享發展紅利。”
想了想,田永哲又說道︰
“當然,我們必須要確保一點,就是限高增低,也就是限制企業高管收入增長,確保企業普通員工收入增長水平。
這樣才能確保所有人都能夠從中受益,如果讓高管吞噬了發展紅利,那麼普通員工勢必會變得越來越窮……”
在說出這些話之後,田永哲看著閣下,想了想他用稍微低沉的語氣說道。
“而勞工部的存在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
“這當然也是我們工作的意義。”
李毅安點了點頭說道。
“我們在這里所努力的,所創造的不正是這一切嗎?”
說著話的時候,李毅安站起身來,他邁著步子走到了窗邊,凝視著窗外說道。
“曾經有人問過……我想要得到什麼?”
話音稍微頓了一下,李毅安說道︰
“其實我想要的非常簡單,我想要的僅僅只是在這里所有人都能夠幸福的生活著,
在這里,每個人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實現個人的成功。”
話音落下之後,站在窗邊的李毅安凝視著窗外,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或許這是一場社會實驗。誰知道呢?
因為人類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社會,也沒有人知道如何構建這樣的社會?
任何社會實驗都是殘酷的,因為一旦失敗,那必定是萬劫不復的。”
社會實驗從來都是殘酷的,就像高棉的那位一樣,直接來個去城市化,嗯,其殘酷程度只有當地人才能夠感受得到。
正是這個社會最現實最殘酷的地方。理想主義者無論進行任何社會實驗,最終都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其實,也正是理想主義者最大的特點,他們永遠用理想去代替現實。
相比于那些理想主義者,李毅安既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但他更多的是一個現實主義者。
作為一個現實主義者,他非常的清楚什麼是人性。
什麼是人性?
人性最大的特點就是現實。
你不能夠用理想去代替現實,給所有人畫著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大餅,用大餅去代替現實,然後自己沉迷于現實之中。
說白了,就是你可以談理想,但是理想的前提是必須要有現實作為基礎。
就像李毅安一樣,他之前強調的是分享紅利,而不是直接從根本上否認紅利的存在。
發展的紅利,無論是在和環境之下它都是存在的。就像饅頭一樣是真實存在的事物,你可以否認他,然後通過否認他去侵吞這個紅利。
但是最後肯定是會付出代價的,無論侵吞紅利的是官方或者是企業本身。
所以,對現實的選擇就是要把紅利給釋放出來,而不是否認發展紅利的存在,或者說用種種借口去掩蓋發展紅利被官方佔據或者少部分人侵吞的現實。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強調收入倍增的原因。
就是因為作為一個現實主義者,他非常清楚發展的紅利只存在著兩種可能——要麼被官方或者企業所侵吞,要麼被普通民眾所分享。
這個過程之中,從來沒有一個中間路線。可以在10年,20年甚至30年的時間里用種種理由和借口去掩飾這一切。但是最終,所有的問題都會暴露出來,到那個時候,一切可能就會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
就像,另一個世界的南美和東南亞一樣。他們要麼徹底的淪為失敗國家,要麼就是在貧富差距中,走向一個極端或者另一個極端。
在這種情況下進行任何社會實驗的風險是可想而知的。但是,這種實驗卻又是不可避免的。
畢竟,李毅安希望的是建立一個全新的社會。
“或者失敗或者成功,誰知道呢?但是我希望能夠建立一個真正的所有人都能夠獲得成功的社會。”
在說出這些之後,李毅安回過頭看著田永哲,看著這位勞工部的負責人,說到︰
“所以,希望你們希望所有人,能夠我一起實現這個目標。”
能夠實現這個目標嗎?
他的心里並沒有答案,但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他——這場試驗,只有一個結果,只有勝利一條路可走。
如果失敗的話,那麼等待這里的必定將是萬劫不復,就像上萬公里的老大哥一樣,與其說他們是被里根一步步的推上了絞架,倒不如說是他們把自己送上了絞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