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情場得意,職場失意。
可這句話于姜望舒來說並不成立。
年末的京城,難得的晴天。
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灑進會場,京市總商會的換屆慶典現場花團錦簇、金碧輝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與酒香。來自各行各業的企業家們陸續到場,西裝革履的實業家與時尚干練的新興產業代表交錯而行,低聲交談中夾雜著爽朗的笑聲。
舞台中央,led屏循環播放著商會的發展歷程,從黑白照片到彩色影像,見證著一代代商人的奮斗足跡。
隨著主持人的登場,全場漸漸安靜下來,“各位來賓早上好,歡迎來到咱們京市總商會換屆慶典暨會員大會……”
掌聲響起。
燈光聚焦舞台,總商會領導班子們依次亮相,激情發言。
台下有人低聲交談。
一個西裝革履看著頗有精英味道的男人問他旁邊的人“听說今年這姜望舒也要參選商會會長啊?”
有人回答說“是啊,人現在已經是候選人了。”
話落,他旁邊另一位精英滿臉不屑,舉手投足間盡顯傲慢,“嗤,一個女人,能成什麼氣候,別以為有點能力就能妄想當商會會長了。”精英還算端正有風度的嘴臉一下子變得刻薄起來,鄙夷道“我呸,她一個外地人也配!”
他們一個兩個的都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手上戴著限量腕表,皮鞋永遠 亮,對外界展示出沉穩紳士的君子風範,實則卻永遠也改不了心中的傲慢。
其他人當然也清楚內情,剛剛那人嘴上瞧不起姜望舒無非是手頭的項目被姜望舒搶了,他們也沒幫誰說話。
姜望舒嘴角挑著一抹極淡的笑,素白的手漫不經心地搭在欄桿上,站在二樓靜靜地看著他們,始終沒出聲。
會咬人的狗不叫,會叫的都是些喪家犬。
她沒放在眼里。
周圍的氣氛莫名詭異起來,眾人面上禮貌笑笑,實則心懷鬼胎。
這時有人看向傅承乾,“那傅總呢?”
傅承乾的能力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毋庸置疑,是絕對的領袖人選。而且他之前也當過會長,有經驗有能力,他要是再次當選,他們毫無異議。
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的傅承乾笑著婉拒道“勞各位掛心了。我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還是讓更合適更優秀的人來做吧。”
他話都說到這兒了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繼續把目光投向有資格的人。
他們找到花霆瑞。
花家老大的才能與手段也不必多說,同樣是人中龍鳳,如今還是花氏集團的董事長,絕對有資格。
可花霆瑞也禮貌推辭了,“抱歉。”
有能力有資歷的一個個都拒絕了,一時半會,這些人還真找不到合適的候選人。畢竟論財力他們確實比不過姜望舒,這娘們太t會賺錢了,單是明面上的天化、騰飛、寰宇三大集團都已經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更別說其他的了。
*
無論他們怎麼想,主持人依舊按照流程講起了選舉規則和候選人情況,一晃眼來到投票環節。
“本次選舉將采取無記名投票方式,請各位這邊上台投票吧。”主持人笑吟吟地說。
站隊是一門極其考究的學問,站對了跟著吃肉,站錯了那一起倒霉,一時間大家有些舉棋不定。
反倒是傅承乾的舉動令眾人大吃一驚,只見他慢條斯理地舉起酒杯朝姜望舒隔空敬酒,動作優雅,說“希望姜董不要讓我失望。”
“謝謝,我盡力。”姜望舒笑著回敬他。
其他人愣了。你看我我看你,心說這傅、花兩家不是歷來面和心不和嗎?傅承乾怎麼可能公然給花家的兒媳婦投票!
有人驚愕“傅總,你……”
傅承乾不是個好脾氣的,眼神極冷地看著他,“有意見嗎?”
那人當然不敢也不能有意見,嘴唇抽動露出略顯牽強的笑,悻悻地搖頭。
作為風向標的傅承乾一行動,那些一直跟隨他的人也紛紛見機行事,開始當起牆頭草朝姜望舒那邊倒去。
花霆瑞那邊也如出一轍。誰能想到人花家這大房三房之間居然就真的一點嫌隙都沒有。
台上屏幕里姜望舒的支持率一騎絕塵。
主持人拿起話筒,激情澎湃地宣布結果“讓我們恭喜姜董!!成為本屆的總商會會長!”
最終,在本次換屆大選中,二十五歲的姜望舒以超八成的得票率獲勝,被推舉選任為新一屆總商會會長,也是歷屆以來唯一的一位女性會長。
這個結果有人歡喜有人愁,還有人憤憤難平。
“哪有讓女人當商會會長的?簡直荒唐!!!”忽然,會場內有位上了年紀的理事吹胡子瞪眼地嚷嚷道。
幾乎一瞬間,會場鴉雀無聲。
隔著重重人海,姜望舒沒看清楚對方的臉,她眯了眯眼,偏頭問身側的余東“那是誰?”
余東彎腰低聲告訴她“林海東,現在是商會的理事。之前是林氏集團的董事,也是林寒的遠房堂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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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舒扯了扯唇,譏諷道“呵,這林家還真是人才輩出啊,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一個接一個地跳腳,難為我陪著他們玩打地鼠的游戲。”
其他幾位落選的“德高望重者”也趁機為老不尊,“我們一把老骨頭了,不如年輕人是正常的,但咱商會確實沒有女人當會長的先例啊。”
“是啊是啊。”
“女人能進祠堂燒香嗎?觸了霉頭壞了咱商會的大運可不行啊。”有幾個人很小聲地嘀咕道。
一顆老鼠屎能壞一鍋湯是因為他足夠臭。
林海東見氣氛被煽動,得意地笑。
姜望舒第一個將炮火對準他,“哎喲,我當誰呢,原來是德高望重的林理事啊,好久不見了。”她故作沉吟,“想了想,記得咱上次見面是在林氏銀行的股東大會上,多年不見您嗓門又大了不少啊。”
當初她吞下一半的林氏,也是林家那幾位鬧得最凶。
林海東臉黑沉沉的,他知道姜望舒是在嘲諷他。
然後他听見她意有所指地說道“這有些人啊……總是覺得只要上了年紀就自動有了資歷,想要論資排輩了。殊不知他這是倚老賣老,給、臉——不要臉。”她一字一頓,銳利的眼楮“唰”地一下掃過剛剛那幾個說自己一把骨頭的人。
還笑吟吟問林海東“是吧,林理事?”
林海東差點被她直白的話氣暈過去,一張臉氣成豬肝色。
而其余幾位老者也是臉色難看地站在原地氣得說不出話,他們還從來沒有被一個小輩這麼指桑罵槐地罵過,就差指著鼻子罵他們老不死的了!好個能言善道的姜望舒!他們今日算是見識了。
隨後,姜望舒一轉頭,對著那幾個說女人會沖了大運的說“你賺幾個子兒啊?交了點會費你又以為自己到門檻了啊?怕這怕那的,就是不怕你那三瓜兩棗沖撞了財神爺。”她忽地“嗤”了聲,“與其在這里審判女人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多賺點錢,為咱們京市總商會爭、點、光。”
這回被內涵的也不在少數,他們心虛地低下頭。畢竟他們也確實如姜望舒所說,每年交了點會費蹭一下總商會的好名聲,要問他們對商會的貢獻與影響,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至于以前沒有女人當會長一說……”她稍稍停頓,眼楮掃了一圈眾人,聲音雖輕,卻擲地有聲“關于這點我覺得我很有必要為我們女人抱屈,畢竟我們以前真的不是不想當,而是不能當。”
“這不,從我這兒打頭了。”
她盯著林海東,以一副為他好的口吻說道“今兒個也好讓您瞧瞧,多點閱歷,活到老,學到老嘛。要不然以後出去平白招人笑話,編排我們首都總商會容不下婦女,這罪名您怕是不敢擔吧?”
“你……”一頂大黑帽子扣頭上,林海東頓時瞪大眼,再次被懟的他訕訕地閉上了嘴。
姜望舒的話的確讓他心里有了警醒一個人他可以在心里在嘴上看不起女人,但他絕對不能當眾在政治話題上全盤打壓女性,除非他蠢得不想混了。
姜望舒也懂這個道理,她是故意說的。
見一個個縮得跟鵪鶉似的,她不再多說,只莞爾道“現在,大家應該對我擔任商會會長一職沒有異議了吧?”
全場默然。
不知是誰起頭恭賀道“恭喜姜董。”
“恭喜恭喜”、“姜董年輕有為啊”,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開始對姜望舒說著祝賀,一派祥和。
*
散場時,姜望舒意氣風發地從會場走出來,與氣得捂著心髒的林海東形成鮮明對比。
“姜望舒,你別太得意!”他追出來,惡狠狠地撂下話。
姜望舒不甚在意,只停下腳步說“說到得意,我倒是要好好辯一辯了,得意的是您的佷子林寒,可不是我。”
林海東哼了哼鼻子,指著她的臉怒氣沖沖地罵道“小寒天資聰穎,是我們林家的驕傲,若不是你設計陷害他怎麼會被趕到x國去!”
“我發現了。”姜望舒上下打量他,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說“你們林家真是從上爛到下,從頭爛到根,惹了禍之後都愛倒打一耙。”
她失去耐心,警告他“我明擺了告訴你,林寒三番五次來挑釁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既然他在x國待不住那我就送他去非洲享受生活吧。”
“你敢?!”林海東氣得全身血液逆流,雙眼瞪得渾圓,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里凸出來,死死盯著姜望舒,仿佛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姜望舒沒空和他廢話,說罷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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