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奮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求饒，毫無尊嚴，更無廉恥。
人在生死關頭，當然是什麼都可以拋棄的，還有什麼是比小命更重要的。
秦飛理解，內心卻陡然涌出一股厭惡感，只從個人出發，他真的不想管小舅秦奮會不會少一只手，少一只手還能讓他長長記性，以後別作更大的妖。
但是不行，他如果真的放任不管，以後怎麼面對丈母娘秦蘭，還有老婆宋雯雯，這畢竟是她們的親人。
“金爺，真的不能商量了？”秦飛換了種語氣，也換了副表情。
“怎麼，你小子這是要掰手腕了？”金爺打量著秦飛，笑笑看向錢永誠，“錢少，你怎麼說，你的朋友要跟我掰手腕，你站哪邊？”
“金爺，別傷了和氣，你跟我爸可是過命的交情。”錢永誠俯下身說，“金爺你看這樣行嗎，廢他一條腿。”
“呵呵，你還好意思提你父親，要不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我能在這等你過來，還跟你廢話這麼多？”金爺冷笑了一聲，“廢一條腿？你當菜市場買菜呢，討價還價。”
“金爺，一條腿，加一百萬，能不能把今天這事了了。”秦飛沉著臉問。
“腿也不行啊，秦飛，你快說話，能不能打板子，抽鞭子也行，手腳不能廢啊......”秦奮又哭喊起來。
“閉嘴！”秦飛覺得聒噪，低頭吼了一聲，秦奮當即不敢出聲了。
“金爺。”錢永誠看了秦飛一眼，神色一凜，再次湊到金爺耳邊說了什麼，這次金爺的表情明顯發生了變化，似乎听到了什麼讓他無比意外的事。
“錢少，今兒我給你這個面子。”金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向秦飛，“小子，別一百萬兩百萬的張嘴，那點錢留著自己買糖吃吧。”
“多謝。”秦飛對著金爺行了一禮。
金爺揮了揮手，很快幾個人過來，其中一人手里提著一根鋼筋棍。
“不要，不要，秦飛，你快救我啊......啊！”
秦奮殺豬一樣的喊叫聲在賭場大廳里久久回蕩。
“今天麻煩了。”回去的路上，秦飛說。
“是有點麻煩，但好在解決了。”錢永誠這人很是耿直，不大來虛的，“你這個小舅，怎麼會來清遠？”
“我也不知道。”秦飛苦笑一聲，“我都以為他死了。”
“好吧。”錢永誠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那個金爺什麼來路？”秦飛問。
“姓彭，這麼說，你明白了不。”錢永誠說。
“懂了。”秦飛點頭。
彭家的人，難怪了。
“不用想太多，金爺是彭家的旁系，八竿子才能打得著的那種旁系，大家敬的不是他，是他的姓。”錢永誠說，“今天的事，面子里子都給足了，不會有後續。”
“我很好奇，你給了他什麼里子？”秦飛問，方才讓金爺答應，起到關鍵作用的就是錢永誠湊在他耳邊說的話。
“你終究不會是這里的人，知道的越少對你來說越好。”錢永誠淡淡說。
“明白。”秦飛愣了一下，隨後笑了笑，“還是得說聲謝謝。”
“我比較喜歡實際的，謝謝說一萬句什麼用也沒有。”錢永誠說，“我幫你，是因為咱們是合作伙伴，還因為，我希望你能照顧好我妹妹。”
“不說了，都在心里。”秦飛拍了拍錢永誠肩膀。
第二天上午，麻藥勁過了的秦奮醒了過來。
“醫生說了，你的腿往後走路問題不大，但跟好腿肯定是有區別的，你要有這個心理準備。”秦飛站在床邊，面無表情說。
“謝，謝謝你，秦飛。”秦奮還是很虛弱，說話有氣無力，“要不是你，小舅命都沒了。”
“你好好養著吧，過幾天我帶你回去。”秦飛說。
听到回去，秦奮愣了一下，悵然若失的樣子，然後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秦飛對這個小舅這兩年是怎麼過的，為什麼會出現在清遠一點也不關心，他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把他給帶回去，交給丈母娘秦蘭，然後就仁至義盡了。
接下來幾天，錢永誠帶著秦飛四處逛了逛，礦場，林場，種植園，錢家的產業規模和秦飛的想象差距並不大，只不過都太潦草了，一看就是粗人弄出來的攤子。
除此之外，他也看到了抹谷底層人過得是多麼貧苦，活的是多麼艱難。
“我有個建議。”回去的車上，天快黑了，秦飛看著錢永誠，神色認真，“你得讓抹谷的所有人認識到一點，抹谷是大家的抹谷，而不是錢家的抹谷。”
秦飛這很有深意的一句話讓錢永誠陷入了沉思，他思考良久後問，“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這對我來說，很可能吃力不討好。”
“你知道大明是怎麼亡國的嗎？”秦飛反問。
“你說。”錢永誠示意秦飛繼續。
“文官集團覺得大明是朱家的，大頭兵覺得大明是讀書人的，老百姓們覺得大明是地主老爺的，沒有一個人覺得大明是自己的。”秦飛說，“所以大明沒了。”
“當然我這個比喻不是很恰當，抹谷才多大點地方，才多少人，但是我覺得人心是一樣的，都是肉長的。”
“往後你要背靠大樹好乘涼，也得讓大樹覺得，你配在他底下乘涼，對吧。”
“受教了。”錢永誠表情很是誠懇，秦飛的這段話是真的讓他有所感悟，“你明天就走？”
“嗯，再待下去也沒我的事情了。”秦飛點了點頭，“我跟刀哥一起回，到時候他把家里事情安排好就過來，然後你這邊準備好了，聯系我，我再過來。”
“好。”錢永誠說，“我給永淑準備了點東西，你幫我帶過去給她。”
“這小事，保證送到。”秦飛拍了拍錢永誠肩膀，笑著說，“真是個好哥哥！”
第二天一早，錢永誠親自將秦飛一行人送到口岸附近。
秦飛刀哥還有廢了一條腿的秦奮踏上了回家的路。
秦飛和刀哥自然是歸心似箭，但對秦奮來說，好比是在奔赴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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