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春，臨海市天空陰沉，下著細雨，城市在薄薄的雨幕中暫時安靜下來。
西康路23號三樓天台，新裝不久的遮陽簾顏色鮮艷，簾下一個年輕人靠在藤椅上，手邊是一壺才泡的茶，蒸騰著熱氣，他的目光柔和而平靜，落在雨幕中的城市上空。
這是一個很適合什麼也不干，什麼也不想，就這麼靜靜坐著發呆的下午。
但藤椅上的年輕人很顯然做不到。
“滴滴滴滴！”
兜里的bb機響了，打破了寧靜，秦飛掏出來看了一眼，消息來自媳婦宋雯雯，‘何時回？’
就三個字，在盡量省錢的同時準確傳達了意思。
以他目前的身家，幾個女人不說過多麼奢侈的日子，但也不必講究什麼勤儉持家。
然而，她們沒一個把自己當成了有錢人，生活中都是能省則省，尤其是何帆，省得連宋雯雯都看不下去，直說以後她的吃穿用度不能由她自個兒做主，由她和趙金芝倆人包辦了。
宋雯雯問的何時回，是在提醒他，趙金芝的預產期馬上就要到了，他應該早點回來。
他已經買好了明天上午的火車票，準備給她們一個驚喜的。
“飛哥，我姐買了桃酥，現做好的，還熱著呢，你試試。”周末放假在家的胡婷婷端著一碟桃酥走了過來。
“坐，別站著。”秦飛坐直身子，沖她笑了笑。
胡婷婷已經高三，今年就要高考。
“婷婷，準備去哪里上大學，學什麼專業想好了嗎？”秦飛笑著問。
“飛哥，你都不先問問我有沒有信心啊！直接問我考哪兒了都。”胡婷婷捂嘴笑，“之前嫂子還有金芝嫂子都是跟我說，叫我別緊張，正常發揮就行。”
“哈哈，我對你有信心，你不存在什麼考不上，就看你想考哪兒了。”秦飛這話並不是在夸獎，而是他真這麼覺得。
胡婷婷學習成績很好，這還不是關鍵，而是她是那種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成績很好，很會讀書的那種女孩子，大概就是那種先天學習聖體。
她這兩年的變化也很大，最大的一點變化就是，自信了，褪去了自卑。
“飛哥，我想就在臨海上大學，這樣還可以在家住，陪陪我姐。”胡婷婷很是認真說，“專業我想學工商管理。”
秦飛微微一愣，留在臨海可以理解，為什麼要學工商管理呢？
“婷婷，干嘛要學工商管理，你文科成績這麼好，應該選一個可以持續深造的專業，讀研究生或者出國什麼的，工商管理的話，出來找工作，就是給人打工。”秦飛語重心長說。
“我可不想出國，國外有什麼好的。”胡婷婷撅了撅嘴說，說完看著秦飛眨了眨眼楮，“給人打工有什麼不好的嗎，飛哥，我大學畢業以後就給你打工，行不行？”
“行倒是沒什麼不行的。”秦飛微微皺了皺眉，想了想說，“婷婷，女孩子還是......”
“飛哥，金善園的玲子來了。”他話未說完，彪子出現喊了一聲。
“婷婷，你這事咱們回頭再聊，我得好好勸勸你。”秦飛沖胡婷婷囑咐了一句，起身跟彪子去了。
玲子來是傳話的，司理理請他過去一趟。
還未到上客的時間，金善園很冷清，玲子告訴秦飛，司理理在三樓等他。
司理理應該是听到了他上樓的動靜，來到了樓梯口迎接。
秦飛看到她的時候，黑色吊帶裙外加白色坎肩的她倚著扶手，頗具風情。
“好久不見。”司理理笑著說，笑容很有感染力，既展現了魅力又並不諂媚。
“好久不見。”秦飛笑著點了點頭。
不知道從哪一次見面開始，司理理已經不再稱呼他飛總了，也許是這一次？第一次？他心里稀奇古怪地想。
司理理的閨房換了陳設和裝修，從以前的少女粉換成了成熟簡約的灰色系，滿目的冷色。
“變樣了。”秦飛感嘆一句。
“嗯，換了一下，之前是為了真真來的時候，是她喜歡的樣子，現在沒必要了。”司理理淡淡說。
“你也去天上人間了？”秦飛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問。
“去了，年前就去了。”司理理點了點頭，“你不也去了？”
“我去是想看看，魏國雄是不是真有那麼大膽子，敢在鬧市開一個紅樓出來。”
“結論呢？”
“他真有這麼大膽子。”
“咯咯咯。”司理理被逗笑，“你上二樓了？”
“沒有，你妹妹過來要請客，我就走了，就喝了一杯茶。”秦飛故意垮著臉說，“不過不用去也知道，一樓搞這麼高雅，二樓總不能還高雅，不然還開個屁的紅樓啊！”
“司真真覺得自己很厲害，是臨海的風雲人物了。”司理理很是平靜地評價著自己的妹妹。
“還是吃了太年輕的虧。”秦飛說，“你叫我來，是什麼事?”
“深港來了一個人，姓林，听說很有實力，最近正在和彭志遠還有周紅倆人接觸，好像是要接手華西。”司理理立刻換了副表情，一字一句說。
“華西不虧錢吧，彭志遠是腦子不好，把這麼棵搖錢樹讓給人家？”秦飛皺了皺眉。
“是有些奇怪，具體情況我不了解，我也是听到的消息。”司理理說，“我會繼續打听，有消息告訴你。”
“嗯，辛苦了。”秦飛點了點頭，“我明天要回清河，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回臨海，有事你呼我。”
“回清河？”司理理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趙金芝要生了？”
“這你都知道？”秦飛詫異。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司理理尷尬了一下笑著說，“恭喜啊，要當爸爸了！”
“同喜同喜，我就先回去了，行李都還沒收拾。”秦飛笑笑，擺了擺手走了。
他前腳剛到家，玲子氣喘吁吁後腳就到了，送過來一個紅包。
“飛總，老板娘說，給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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