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樓。
寧長風回來後,便直接來到最底層,那條被蜃龍龍筋五花大綁的黑龍,仍在陣法之中,還未徹底甦醒過來。
隨著其一呼一吸,僅是呼出的龍息便能引得天地之力為之震蕩。
這意味著,黑龍已經快要邁入大宗師境,屆時再加之其本就恐怖的戰力,怕是任何一位大宗師也難以挫其鋒芒。
“師父,你回來了。”
一直待在此處的叢山走了過來,臉上看不出多少情緒波動。
寧長風看著叢山,倏地笑了,“徒兒,你實力的每一次增長,我都看在眼里,為師對你一直很滿意。”
叢山眉頭微蹙,不知如何回應。
寧長風話音一轉,“你可有夢想?”
叢山脫口而出,“成為像師父一樣的劍仙。”
“可以換一個更遠大的夢想,你的成就,定然是要超過為師的。”
寧長風擺擺手,“除了劍道,其他夢想有嗎?”
叢山愣住,不知何故,腦海浮現一位總喜歡在頭上戴一塊鵝黃色頭巾的少女。
他下意識搖了搖頭,“沒有。”
“以後會有的。”
寧長風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天下很大,有草長鶯飛,有楊柳依依,以後要多出去走走看看。”
叢山沉默下來。
他很早就清楚,他此生的宿命,就是要從師父手中接過坐鎮鎮海樓的使命。
不光叢山清楚,寧長風也清楚。
可此刻,寧長風這看似不切實際的一席話,讓叢山有了不好的預感。
“吼——”
就在這時,黑龍的龍息愈發粗重,隱隱間還有似有似無的龍吟聲響起。
寧長風心知這是黑龍即將甦醒。
他倏地大袖一揮,叢山只覺得斗轉星移,空間近乎顛倒。
等叢山反應過來,已經站在了鎮海樓穹頂之上。
與此同時,寧長風佝僂的身影,凌空立于東海之上,在其前方不遠處,還漂浮著那條尚未徹底甦醒的黑龍。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雷鳴在天際炸響,緊接著便是雷雲翻涌,狂風大作。
傾盆大雨瞬息而至,好似茫茫天際破了個窟窿,有人在往那個窟窿里倒水。
“師父!”
叢山下意識呼喚一聲。
茫茫東海怒濤之上,寧長風佝僂的身軀一點點挺拔,手中以真元凝聚出一柄散發著光暈的長劍。
在這一刻,叢山仿佛見到了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睥睨天下的師父。
那是真正的劍道魁首,長風劍仙。
“徒兒,且看好了。”
寧長風回頭一笑,“為師今日,斬個神給你看看。”
……
“師父。”
茶館里,余慶伸出一根手指撓著臉,“那個人怎麼剛來就又走了?”
“因為……”
老天師一聲長嘆,“他的時間,不多了。”
余慶若有所思,“他會死嗎?”
“一心求死。”
“為什麼要求死?”
“或許是太累了,又或許,只是單純的想給他徒弟鋪出一條路。”
鎮海樓,或者說鎮海樓鎮著的那條黑龍,困住了寧家三代人。
寧長風不願讓叢山繼續被這種無形的枷鎖困在一城一池。
唯有斬了那黑龍,才能讓叢山盡情的去追逐楊柳依依、草長鶯飛……
這天下很大,年輕人就該出去走走看看。
“轟隆隆!!”
東海之上的風雨愈發大了,震耳欲聾的雷鳴聲仍在持續。
城中開始有綿綿小雨,隨著時間的推移,小雨逐漸大了起來,很快便是疾風驟雨。
與此同時,有數名大忍出現在戰場,開始對魏水城發動猛攻。
魏水城北門,一名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倩影,屹立于城頭,手中長劍直指一名大忍。
此劍名曰︰斷水。
煎雪樓。
段洪波手持一桿毛筆,于宣紙上洋洋灑灑潑墨四字。
放下筆時,看了眼陪伴身側的兩名弟子,而後大笑西去。
安秋池與李華來至案前,只見宣紙上寫著︰儒門當興。
李華不假思索道︰“師兄,這是師父寫給你的。”
安秋池看了他一眼,反問一聲,“你不是儒門弟子嗎?”
“嘿嘿,這擔子太沉,我挑不動。”
“等哪天我也挑不動了,就該你來挑了。”
“好!”
李華應了一聲,緊接著便從懷里取出兩個熱氣騰騰的燒餅。
是謂,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來日識盡愁滋味,怕是只剩個,欲說還休。
南城門。
兩名大忍聯手,生生打爛了城門,無數倭寇蜂擁入城。
恰在這時,一條通體火紅的巨蟒裹挾著颶風而來,強行堵住了城門。
“啪啪啪!!”
雨,愈發大了。
豆大的雨滴連綿不斷,不斷砸落在青磚白瓦上, 里啪啦響個不停。
一名高達百丈的赤膊男子,出現在魏水城上空,其後背還生著八條粗壯的大蛇,每個蛇頭都散發著截然不同的屬性。
這赤膊男子抬起腳,就欲隔空朝著魏水城一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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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
一聲蛙鳴響徹天地。
緊接著,一只體型巨大的三足金蟾出現在天際,一口就將那赤膊男子吞進了肚子。
“癩蛤蟆!”
手里的金蟾突然消失,余慶立時慌了,“師父師父,癩蛤蟆不見了!”
“莫慌。”
老天師笑著擺了擺拂塵,“等雨停了,它就回來了。”
余慶愣了愣,盡管不理解,但還是相信師父的話。
只是沒了金蟾,他頓覺無聊,又將心思放在了櫃台上的那只招財貓上。
那招財貓不停的朝著他擺手,就好似在說——來啊,快活啊。
驀地,
老天師轉頭隔空看向某處,輕嘆一聲,“沒了寧長風鎮著,城中一些宵小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祁仙俠一言不發,將杯中茶飲盡,起身打開了店鋪一扇大門。
他正在邁步而出,身後傳來老天師的聲音。
“那小家伙藏拙的厲害,太過聰明,不宜上山。”
“弟子明白。”
祁仙俠微微頷首,邁出大門又重新關上了大門,旋即走入了瓢潑雨幕。
老天師轉頭看向正在與招財貓不停擺手打招呼的余慶,不由得笑了一聲;
“傻徒兒呦。”
……
造船廠。
提舉齊世忠望著城中的瓢潑大雨,心知寧長風大勢已去,心中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他早就已經被中川誠一郎策反,這些年一直偷摸將造船圖紙變賣給了瀛洲。
月余前,瀛洲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拿下了明州三郡之地,給世人一種明州即將淪陷的錯覺。
再加之中川真巳承諾的百萬兩金銀,齊世忠便將造船廠的現有部件與各種機密圖紙,一並打包賣給了瀛洲。
上次亨通商會的商船,就是在與瀛洲做生意。
當然,齊世忠知曉的是這麼回事,至于恆通商會方面的小心思,暫且不表。
另外,由于倭寇早早就將魏水城包圍,也使得信息與外界斷絕。
自灌江口趕來支援的江湖中人,也只是在城外與倭寇廝殺。
齊世忠並不知倭寇已經兵敗的消息,此時又見寧長風自身難保,終于決心投靠瀛洲。
他這種情況,就好比在抗戰勝利那天投靠了國軍。
此時,
齊世忠以俠以武犯忌為由,下令駐守造船廠的三千甲士,蕩平以鎮海樓為首的江湖勢力。
大雨瓢潑的空曠街道被披甲持槍的甲士擠滿,目的十分明確的朝著幾大江湖勢力而去。
齊世忠身騎大馬,帶領三百甲士直奔鎮海樓。
就在這時,
一柄桃木劍撕開雨幕,只一閃而逝。
三百甲士只在雨幕中,依稀見到一名身著藍色道袍的道人,來了又走。
“砰!”
騎在馬背上的齊世忠沒來由的墜下馬來,砸出沉悶聲響。
緊接著,其前胸後背,不斷有鮮血洶涌而出。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地上的雨水,可很快又被墜落的雨水沖淡。
三百甲士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一名齊世忠的忠心部下站出來發號施令,領著三百甲士繼續開赴鎮海樓,要堅定不移的帶著他們去送死。
ps,
月末了,今天一更吧,第五卷需要整理一下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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