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山知道自己該走了,對著洪華深深欠身,“主任,我明白了。”
就在轉身離開,李仕山的手即將觸踫到門把手的剎那,洪華聲音突然響起。
“仕山,這也是你唯一的機會。”
李仕山身體猛地一震,回頭看向洪華眼神中充滿了震驚。
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很直白,那就是項書記在懷疑自己。
可這又從何談起。
李仕山剛想提問,洪華卻不給他提問的機會。
只見洪華指了指自己的腕表,“你最多還有三個小時時間,快去吧。”
李仕山也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盡快去找唐博川商議對策。
于是李仕山強壓下翻涌的心緒,不再猶豫,果斷離開。
就在剛走出房間時,“嗡——”又是一聲短促的震動!
這次是短信提示音!
李仕山腳步微滯,掏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一條來自沈峰的未接來電,緊隨其後還是他發的一條短信。
點開短信,簡短的內容浮現在眼前。
【最新調查情況,有確鑿證據顯示,礦區工人圍堵縣委事件,系受趙孝榮直接指使。】
“蹭——!”
這一行字,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李仕山腦海中的迷霧。
為了保險起見,李仕山立刻撥通了沈峰的電話。
電話幾乎瞬間接通。
“峰子!”李仕山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急迫,“短信內容,屬實嗎?”
電話那頭,沈峰的聲音同樣急促︰“書記,情況是……”
“細節回頭再說!”李仕山粗暴地打斷,“我只需要知道,消息是否屬實。”
“千真萬確!”沈峰的回答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證據鏈清晰,指向明確!就是他!”
“好!知道了!”李仕山果斷掛斷電話。
通了!一切都解釋通了!
此刻李仕山腦海里,之前一件件看似沒有任何關聯的事情,如今已經被串聯在了一起。
圈套!一個精心編織、環環相扣的巨大圈套!
設計這個圈套的人太可怕了。
這個布局可以追溯到“掃黑反貪”行動後,趙孝榮對自己出現敵意開始。
這些日子以來,趙孝榮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這次的人代會做鋪墊。
自己和趙孝榮的矛盾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尤其是,剛剛在谷山發生的礦區工人圍堵縣委事情。
既然自己能查到幕後主事是趙曉榮,那麼項書記也能知道。
那麼在項書記的眼里,這件事情就是自己想要干掉趙孝榮的導火索。
現在唐博川跳票成為了市長,自己有足夠的動機。
一環扣一環!步步殺機!
“呵…” 李仕山嘴角緩緩扯動,牽出一個苦澀到極點的笑容。
“書記啊~書記……”
“您還真是…太看得起我李仕山了!”
“操縱市人代會選舉結果?我李仕山,何德何能,擔得起這份‘殊榮’?”
幾乎在李仕山離開辦公室的同時,洪華也撥通了項成儒的專線,將剛才的對話一字不漏、原原本本地匯報上去。
“書記,情況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電話那頭,項成儒的聲音平靜無波,听不出絲毫情緒,“好,我知道了。保持關注。”
洪華見書記要結束通話,猛地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聲音因急切而微微發顫,“書記!李仕山…李仕山或許真的是無辜的!這局…太險惡了!”
他想為那個年輕的身影,再爭取一線微乎其微的生機。
如今這個局面,洪華覺得李仕山幾乎不可能破局。
洪華也想過法子,可是怎麼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
讓唐博川宣布退選?
理由呢?
沒有正當到足以說服所有人的理由,拒絕就任市長,那無疑是大逆不道!
他洪華在宦海沉浮數十載,從未見過如此先例。
唐博川背後有王家又如何?
他敢冒這天下之大不韙嗎?
若不敢,硬著頭皮上任,
一個被質疑選舉正當性、根基動搖的市長,其仕途也等同于宣告終結。
無論唐博川走哪條路,都是絕路。
而李仕山,作為最大的“嫌疑人”,同樣難逃其咎。
這根本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兩頭堵死的絕殺之局!
電話那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幾秒鐘後,項成儒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聲音傳來︰“你不用再替李仕山說話了。”
“如果他處理不好,那就是他的命。”
“嘟…嘟…嘟…”
忙音響起,冷酷地掐斷了所有希望。
洪華握著手機,听著里面單調重復的忙音,手臂無力地垂下。
他緩緩靠回椅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仕山啊…” 洪華對著空寂的房間,無聲地嘆息,嘴唇翕動,“我已經…盡力了。”
這一次,洪華清晰地感受到,項書記是真的動了雷霆之怒!
那平靜語調下蘊藏的寒意,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
李仕山和唐博川,或許真的只是這場更高層面博弈中不幸被選中的犧牲品。
但項成儒,這位執掌一方的封疆大吏,他可不會在意一、兩個年輕干部的生死榮辱,更不是世家子弟的前程。
他憤怒的根源在于兩個龐然大物般的家族,為了各自的私利,竟敢將廝殺的戰場,肆無忌憚地擺在了他項成儒治下的棋盤上。
無論最終誰勝誰負,這片土地的政治生態都將遭受重創,他項成儒的權威和規劃都將受到嚴重沖擊和損失!
這種事情,觸踫了項書記的底線。
所以,項成儒選擇了作壁上觀。他需要做的是把控大局,不讓事情發展的不可控的地步。
至于局中棋子的死活.....
正如書記所說,看命。
洪華閉上眼,眼前仿佛浮現出項書記深惡痛絕的眼神。
這些世家,為了攫取利益,可以不擇手段,可以無視規則,可以罔顧一切後果。
他們如同附著在龐大軀體上的毒瘤,貪婪地汲取養分,肆意地破壞健康的肌理。
這,才是項書記最痛恨、最不能容忍的根源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