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郡各地百姓所有的糧畝統計在何處?”
“這一份。”
“各地防洪應對的報告呢?”
“這些。”
“各地糧價行情、商賈表現呢?”
“這里。”年輕女子將幾張紙遞給正伏案批注的劉辯。
劉辯仔細閱讀過後,在幾處關鍵之處寫下了自己的建議後,抬頭笑道“多虧了將皇宮拆掉才會有這麼多材料構建堤壩防汛,要不是親眼看著拆除,我都不知道我這麼有錢。”
眼前這個女子是鄴城給他派過來的助手,姓王,卻一直沒告訴他名字是什麼。
不過他倒也不在乎這些,這位王氏小姐可比那倒霉的袁靖強上太多太多,將一切瑣碎瑣碎事務都能整理得井井有條,使得他的效率大為提升,甚至還能抽出時間去附近的縣視察情況。
唯一讓他有些難堪的就是這位小姐對他這個前任大漢皇帝沒有半點敬畏,時常出言譏諷。
就像現在,他話音剛落,王氏小姐便冷笑道“你有什麼錢?殿下提了地方官的俸祿,你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兩千五百石。那兩千五百石是你為官第一年全部身家,況且你現在連二十五石都沒有。”
“王氏……”
“少說廢話多做事,我以主簿入你府中年俸五百石,可你現在卻在吃我的糧。如你這般,真不如有何本事擔此重任。”王氏小姐不僅語言犀利,看向劉辯的眼神也是異常古怪,就好像在看一個不太行的人一般。
這個眼神直接將劉辯激怒,拍案而起喝道“王氏,是我求著你來做我主簿的嗎?我沒有錢糧叫廉潔!若我貪圖財富,來給我送錢的人整個洛陽都裝不下。”
“你以為求能將我求來嗎?”王氏小姐這次連眼神都欠奉,一邊翻看文書,一邊冷笑道,“能將收受賄賂堂而皇之說出來,本事可真不小。”
“哼,婦人之見,我不與你爭這個口舌之快。”劉辯是真吵不過此人,也不想處理公務了,悻悻然走出府邸,在大街上閑逛。
他出門,袁靖自然要跟著,兩人更是不對付,一路無話走上城牆。
上了城牆,劉辯看向長安方向,思緒不自覺跟隨著晚夏的風肆意飄蕩。
眼看著距離入秋已經不遠了,王弋交給他的任務,他已經盡了所有努力,能不能成功防住秋汛就只能看天意了。
當然,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相當有自信,為此他還特意去陳留請教了正在興修水利的袁敏,得到了非常多的幫助。
而且如此辛苦他也不全是為了完成王弋的考驗,當初就是一場大水沖毀了他父親的皇朝,他其實也想看看,如果皇帝不僅僅是承擔上天怒火的擺設,做為一個人能否做些什麼反抗天意。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如今長安依舊沒有傳來捷報讓他心中有些不安。
他不相信王弋那樣的人會違背承諾,還沒有攻破長安只能說明戰場上出現了無法掌控的變數。
他不喜歡變數,特別是那些變數很有可能和他有關就更讓他厭惡了。
“唉……”劉辯嘆息一聲準備回去繼續處理政事,可剛抬腳便頓住步伐,轉頭問袁靖,“某讓你去給東巷那家人送去的事物……”
“無需憂心,殿下的思慮比你周全。”袁靖也不給個答案,而是反問,“既然你如此擔心,為何不親自去看看?”
劉辯滿臉哀愁,半晌只吐出四個字“世事難料……”
兩人不再說話,安靜地返回官署。
然而還未進大門,袁靖忽然臉色一變,一把夾起劉辯,瞬間躥進官署。
劉辯被嚇了一跳,掙扎落地就想要質問原因,余光卻看到門口兩名守衛渾身插滿羽箭倒在地上。
刺殺……
劉辯對此倒不怎麼驚訝,相較于當皇帝的時候,現在想要他死的人更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是皇帝時想要他死的人沒能力讓他死,現在想要他死的人真有本事讓他死。
“蹲下。”
劉辯剛確定想法,這邊袁靖的提示就到了,而且袁靖根本沒等他蹲下,直接一把抱住將他生生按下,另一只手扯出背後鐵傘護在兩人前面。
一陣叮叮當當之後,袁靖想都沒想,再次夾起劉辯向官署內跑,直接穿過中庭來到後院才將他放下。
“跑什麼?”劉辯對袁靖的表現相當不滿,站定後問道,“為什麼不殺出去?我自會躲閃……”
“不行,來的都是高手。”袁靖回了一句,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此時她的眼神極為陰沉,內心有些不安。
兩波箭雨的間隔實在是太短了,一般的刺客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
而且這里可是洛陽,殺的還是劉辯,瘋了嗎?就算真將劉辯殺了,怎麼出城?還能全是死士不成?
眼見著一隊隊護衛在周圍部署完畢,袁靖才緩緩舒了口氣,然而一口氣還沒吐完,她的臉色又凝重起來。
不對!外面戰斗的聲音不對。
外面指揮的口令口音正極速變換,袁靖很清楚,只有在軍官被一一斬殺時才會出現這種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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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強?來的人究竟是誰?
袁靖仔細回想著曾經身處黑暗的日子里,那些陰溝中爬行的老鼠的本事,試圖尋找到到底是哪一只有這樣的本事。
不過一旁的劉辯卻不知道這些,更不在乎這些。
他也想到了口令問題,直接說道“去看看怎麼回事,找機會出去調兵過來。”
“不行……”
“去!”劉辯推了她一把,冷聲道,“有我坐鎮這里,他們不會在意你的去向,只有你夠快才能救我的命。”
不得不說,劉辯畢竟是個上位者,氣勢升起,一下就鎮住了袁靖,使她不自覺便听命行事。
沒有走門,袁靖兩步躍上房頂,繞過中庭來到前院觀察起戰斗形勢,這一看還真讓她看出了門道。
來的人根本不是民間刺客,而是一支軍隊!
只見前院中那些刺客拿著木板臨時制成的盾牌結成陣勢,手持長矛抵御著護衛的攻擊,為陣中那些射箭的弓箭手打著掩護,而那十幾個弓箭手才是真正的進攻主力。
這些弓箭手出手極快,也極準。哪怕守衛官署的護衛不是軍中正卒,也是配備了甲冑的,弓箭手卻能精準地射中沒有防護的地方,比如眼楮、脖頸以及連接的縫隙。
更要命的是,弓箭手竟然能夠一邊移動,一邊射箭,這就非常恐怖了。
能夠統兵的護衛被他們一個個射死,其余的則被幾名刀盾手用盾牌擋在原地後再被射死,戰況對護衛相當不利。
“有機會!”
看著看著,袁靖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精光。
護衛再次發起了一波沖鋒,這次人數不少,調動了大部分刀盾手,指揮者也相當機靈,立即下令放箭,幾支弩箭雖沒造成什麼戰果,卻打亂了弓箭手的陣型,露出了一個視野死角。
袁靖當機立斷,迅速跳下房頂,幾個翻滾閃身便順著視野死角沖入陣中,傘柄細劍抽出,一劍貫穿了一名弓箭手的胸膛。
隨後她倒提鐵傘,將其當作棍棒,在陣中大鬧了起來。
只听得聲聲悶響響起,殷紅的鮮血混合著黃白的腦漿伴隨一片片顱骨漫天飛舞。
袁靖天生力大,武功路數本就不是刺客的手段,片刻時間便打亂了陣型。
沒了弓箭壓制,周圍護衛一看,一窩蜂圍了上來,仗著有鎧甲護身,硬生生撞開刀盾手陣型,將同伴解救出來。
眼見形勢一片大好,要不了多久就能解決這些刺客,可就在此時,原本一昧防守的刀盾手忽然變換陣型,完全不顧忌正在被屠殺的弓箭手同伴,組成一個鋒矢陣型意圖破開護衛的包圍。
而且這些刀盾手的功夫極好,配合也相當精妙,刀光閃爍之間每一擊竟砍在鎧甲連接處,眨眼間便突圍而去。
袁靖見狀大驚,趕緊沖了過去,忽然耳邊風聲大作,她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被一面盾牌硬生生拍在地上,連盾牌都被拍得粉碎,她只來得及看到一道身影一擊過後撞開幾名侍衛追上刺客退伍。
這時有人將她扶起,喚了好幾聲才將她從混亂中叫醒,她也來不及看是誰,趕緊下令“快追,快追!堵住他們!”
說罷,她掙脫那人手臂,再次躥上屋頂繞開中庭返回後院。
劉辯見她回來心中一驚,剛想喝問為何不听命令,卻見到袁靖此時極為淒慘,頭發散亂如同瘋子,滿頭滿臉都是血跡,臉龐腫起足有一指,青紫色的皮肉里嵌滿了木屑。
“怎麼回事?”劉辯不好罵她,只能上前低聲詢問。
哪知袁靖根本不答,一把將他推開,撐開鐵傘堵住門口,轉頭說道“快跑!”
劉辯見狀差點氣笑,心道“這婆娘怕不是當真被打傻了。”便不去爭辯,抬手指揮幾名護衛道“將她拉開。關閉大門,栓上門栓。你們幾個去側廳防守,那幾個持弓的上房支援袍澤。告訴弟兄們,那些刺客不過是無根之水,只要擋住他們,我們就贏了,到時候拿他們的頭顱祭奠死去的袍澤,我親自去殿下面前為戰死的弟兄們請功。”
一眾護衛見他身為前朝皇帝卻一口一個弟兄叫得親切,且指揮得井井有條,便紛紛按照他的命令設置防線。
不過劉辯沒听袁靖的,有一個人卻跑了。
袁靖回來時王氏小姐恰好走出房門,見到此情此景轉身便跑回自己的房間,一直沒有出來。
且不提此人,刺客們的進攻著實凶猛,劉辯的防線剛布置完畢,他們便殺將過來。
而且這些人的手段超出了在場所有人的預料,非但沒有走關閉的大門,從房頂進攻,將剛上去的護衛全部打了下來。
更要命的是,袁靖並沒有解決掉所有的弓箭手,還有三個跳上了房頂,將落到地面的護衛一一射死。
袁靖見狀拿起鐵傘趕緊護住劉辯向房中退去,退入後死死堵住門口。
劉辯現在也沒辦法了,見到袁靖用鐵傘頂住房門,又用後背扛住鐵傘,他忽然笑道“一個姓袁的毀了劉氏基業,另一個姓袁的卻拼死保護劉氏族人,世事難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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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廢話!速速找個地方躲起來。”
“其實你是能跑的吧?就算現在也能跑吧?”劉辯沒有按照袁靖的要求藏起來,反而來到她身前說,“我不懂武功,但你能殺了楊秋,外面那些人應該不在話下吧?”
“有一個,不一定……”袁靖想到了那道人影,那人應該也是一個力量很大的人,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將其擊殺。
劉辯倒是沒那麼多想法,而是說道“我給你寫一封信,你殺出去交給殿下,至少要讓殿下做好應對……嗯?”
就在他說話期間,兩支羽箭穿透窗戶射了進來,劉辯看到羽箭後臉色極速變化。
他走過去撿起羽箭看了看,隨後竟然要求袁靖“開門!我要出去!”
“你瘋了!”
“他們不是來殺我的。”劉辯臉色黑如鍋底,冷聲說,“這種箭是守衛皇陵的士卒專用的箭,他們不可能來殺我。當然,也不可能來救我……讓開。”
劉辯的話讓袁靖瞠目結舌,讓開房門後她隨劉辯一起走了出去。
果然,護衛已經被消滅干淨,而那些刺客在院中站定,並沒有繼續發動攻擊。
“誰是你們的統領?”劉辯掃視了一周,冷聲詢問。
這時一人走出來說道“陛下受苦了,臣救駕來遲……”
“你是何人?”劉辯毫不客氣地打斷此人,又看向刺客問,“你們不看守皇陵,為何出現在此處?”
刺客門沒有回答,倒是那人行禮道“臣乃劉荊州族子,劉磐。陛下……”
!
來人正是劉磐,可他依舊沒能將話講完。
只見王氏小姐的房門忽然被一腳踹開,王氏小姐從中竟推出一架床弩!
是的,雖然弩臂長短只有手臂那般,卻是貨真價實的床弩,上面還搭著三支短槍。
這架小型床弩顯然被人精心設計過,弩機被制成了踏板,王氏小姐用腳一踩,三支短槍閃電般射出,直接穿透了三排刺客。
這還沒完,王氏小姐又從背後摸出一支連弩,一邊對著刺客瘋狂掃射,一邊嬌吒“小時候我便敢當著眾人面在兄長手里搶東西,如今倒有人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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