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人呼啦啦跑動起來,有人喊救命,那就意味著這個人還有力氣自救,基本上是已經把堆積在洞口的積雪挖得差不多了。
不然,喊聲也不會傳到外頭來。
而那些沒有聲音傳出來的山洞,眾人就得憑著運氣一點點地去找了。
若是雪下得小一些,青山寨的老人們還能憑借記憶指出這些山洞具體在何處。
可現在四處都是大雪,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這可叫人怎麼找呢?
所以一旦有人喊了救命,大家伙都很興奮,幾乎是跑著沖向聲音來處。
山桃也起身穿了大衣裳,準備出去瞧瞧。
反正也睡不著,說不定出去逛逛,回來會困得倒頭就睡呢。
眾人很快就挖通了山洞,一個年輕男人抱著一個姑娘家走了出來。
那姑娘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人顯得很虛弱,倒在男人的懷中一動不動,若不是看她雙手緊緊地環抱著男人的脖頸,眾人還以為她已經沒了呢。
跟在男人身後走出來的還有約莫一二十個人,其中只有幾個是清河村的人,其余的,看裝扮,應該是家丁丫頭等。
山桃只瞅了一眼,就認出來了,那男人不就是劉惠麼?
躺在劉惠懷中的姑娘家,便是劉金玲了。
這個山洞很大,可里頭只躺了兩個死人,都是老人家。
出來的清河村的村民,對劉惠感激不盡,說他們是最後躲進山洞的那一批,匆忙之間什麼也沒帶,瞅見一個山洞就往里頭鑽,這些天多虧了劉大相公和劉娘子好心給他們吃喝,不然他們早就餓死了。
這倒是出乎山桃的意料。
她還以為像劉惠這種混賬東西,在大雪災的情況下,會做出跟王家兄弟一樣的混賬事,或者跟那劉家太太一樣,趁機鏟除看不順眼的人。
等和那被救出來的清河村的鄉親們閑聊,山桃才知道,原來主張收留他們的,一開始並不是劉惠,而是劉金玲。
“劉娘子雖然年紀小,但卻當真是個十分和氣的人,劉大相公性子急,脾氣不大好,每逢要發火,都是劉娘子在一旁勸著。”
“是啊是啊,這麼好的娘子,卻是個妾室,唉,真是可惜了,不過我听說,劉大相公還沒成親,也沒說要納劉娘子為妾,听著劉大相公的意思是,就算是真的要納妾,那劉娘子也是個貴妾,要不然,就干脆娶了劉娘子為妻。”
這又叫山桃大吃一驚。
劉惠竟然這麼看重劉金玲麼?
那還在鎮子上苦苦等著劉惠去迎娶的胡夢蕊,豈不是很淒慘?
山桃對鄉親們說的話,不是很相信,便留神觀察著劉惠和劉金玲的一舉一動,果然見劉惠對劉金玲十分體貼,而劉金玲也能拿捏得住劉惠,但凡劉惠想要吹胡子瞪眼,劉金玲只要柔聲勸慰幾句,劉惠的火氣就很快便熄了。
因劉金玲有了身孕,便被人安排到了山桃所住的山洞中。
一見了山桃,劉金玲竟然朝著山桃深深行了一禮,把山桃嚇了一跳,趕忙叫劉金玲莫要這麼多禮。
“孫夫人還是叫我行了這個禮吧,”劉金玲滿面羞紅,“從前我年紀小,被家里人驕縱壞了,知道的道理不多,幫著惡人害人,卻沒有一絲悔意。”
“直到自己落得現在這個境地,名聲盡悔,不清不楚地跟著人,還有了身子,我才明白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有多麼糊涂,孫夫人,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要孫夫人原諒我什麼,只是想跟夫人說一聲抱歉。”
“夫人要怎麼罰我,我都無怨無悔,落到今日這步田地,也是我咎由自取,余生我會日日向上蒼祈求,求老天爺保佑 瑩妹妹身康體健,一生順遂無憂。”
山桃仔細查看著劉金玲說這個話時候的神情,瞧著並無半分虛假,想來劉金玲的確是悔過了。
能在大災面前,還想著搭救陌生人,劉金玲也不算是太壞。
“我不會罰你的,你已經受過懲罰了。”
一個姑娘家,在驛站中跟劉惠滾作一團,被那麼多人都看光了,名聲早就不能听了。
哪怕劉金玲真的嫁給了劉惠,背地里也還是會被人笑話的,這會成為劉金玲一輩子的污點,怎麼洗都洗不掉。
劉金玲眼圈兒一紅,微微點頭︰“多謝夫人,我以後……我以後一定會一心向善,為我過往的罪孽贖罪,也為我腹中的孩兒祈福。”
兩個人說開了,後面的話題反倒比較輕松。
山桃讓瓔珞給劉金玲盛了一碗稀粥,等劉金玲吃完飯,她忍不住好奇,問劉金玲將來是怎麼打算的。
“是繼續躲在清河村,做劉相公的外室,還是跟著他回家去,做他的妾室?亦或者,他真的要娶你為妻?”
劉金玲臉上現出一份迷茫。
她低下頭,輕輕地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會求劉惠放了我,然後找到我娘,我手上還有些錢,到時候和我娘找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買上一些地,我們母女二人守著田地過日子,平常再做些針線,倒也能養活自己。”
“等歲數大了,我若是有了緣分,就嫁人,若是沒有,那便立個女戶,去善堂抱個孩子,把孩子養大,給我送終。”
“可老天爺偏偏又叫我得了這個孩子,我就得為這個孩子考慮,做外室是萬萬不行的,將來孩子大了,會被人家瞧不起的,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遭罪。”
“劉惠說,要娶我做正妻,我也不願意,他既然已經跟胡夢蕊定了親,我若是橫插一腳,那算怎麼回事?他們家里還不得反了天?”
“可叫我去做妾室,主母又是胡夢蕊,我又害怕,孫夫人,不是我背後嚼舌根子,實在是……實在是胡夢蕊這個人太叫人害怕了,我當時慌不擇路,跟劉惠做下這樣的丑事,也是想著,能嫁給劉惠,早點遠離胡夢蕊,從此以後不用再奉承她了。”
“可誰知,又落到她的手中,我真的是怕極了,怕她對我和我的孩子不利。”
劉金玲眼圈兒一紅,腮邊就滾下淚珠︰“孫夫人,你比我年長,見識多,求你給我拿個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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