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太太表面敷衍了幾句，原本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了，可賀太太卻不打算這麼放過她。
“咱們兩家是姻親，我這心里面有什麼事，就想找你商量商量，尤其是這為難的事，我解決不了，想著咱們也算是這麼多年的姊妹了，兩家又是姻親世交，我不能跟旁人說，難道還不能跟你說嗎？那我把你當成什麼了？”
譚太太裝作殷切地道︰“好嫂嫂，你說的沒錯，的確是這麼個道理，咱們兩家有個什麼煩難事，是該互相幫忙。”
話說了這麼一句，卻不肯往下接話茬了，只著急地看著賀太太，好像十分關切的樣子。
她不接話茬，賀太太就只能自己開口求人。
“阿萬，”她輕聲喊起了譚太太的閨名，“我家里都是做正經營生的，沒這方面的人手，也沒這方面的膽氣，你卻不一樣，你出身漕幫，從小接觸的人，都是些草莽英雄，你認識這樣的人，也有這樣的膽氣，做起這種事情來，定然十分順手。”
譚太太心中已經打起了鼓。
她仍舊不搭話茬，只做疑惑地盯著賀太太。
不得已，賀太太只好硬著頭皮接著往下說。
“阿萬，你也知道芙蓉那個孩子，心眼實誠，玩不得虛的，我看她對孫家的姑娘很親近，這心里就為她著急，像芙蓉和夢好這樣的姑娘，從小兒是嬌養著長大的，待人一向熱心赤誠，哪里能比得上那些小門小戶出來的丫頭有心眼呢？”
“孫 瑩的哥哥是個殺豬匠，嫂嫂又是個村里的潑婦，別的不說，就說那日在蓉園，她嫂嫂一個人就把我們這些人都說得沒話了，那架勢就好像要隨時撒潑一樣，哎呀，我這個心啊，是一顫一顫的，都快被她嚇死了。”
“那孫 瑩成日在這樣的哥哥嫂嫂身邊待著，能學得什麼好兒？少不得也是個潑婦，芙蓉將來真的跟她一同嫁給了南宮世子，那可不是她那個潑婦的對手。”
“這也就罷了，我就怕孫 瑩被拐子拐走那些年，沒拐到好地方去，怕是被拐到窯子里做姐兒去了，你看她長這麼好看，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真被拐子拐走了，若是賣到尋常人家去，能叫她學這麼多東西嗎？”
“只有賣到窯子里，從小兒教她怎麼做姐兒，才讓她學這些中看不中吃的本事，阿萬，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譚太太依舊沒吭聲，賀太太就沉不住氣了。
“你這是怎麼了？正經跟你商量一件事，你倒是變成啞巴了，平常那麼多話，嘰嘰喳喳的，沒有一刻嘴巴能閉上，今日為何不說話？芙蓉好歹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她也叫你一聲舅媽呢，你就不心疼心疼她？”
見賀太太是真的著急了，譚太太才笑著安撫賀太太︰“我的好嫂嫂，你看你急什麼嘛，我這不是腦子笨，一時半會兒沒弄明白，你到底要說什麼嘛。”
賀譚兩家姻親套著姻親。
賀太太是譚家的姑奶奶，從這一層來講，賀芙蓉叫譚太太一聲舅媽。
可賀老爺又是譚老爺的表哥，從這一層上來論，譚太太就得喊賀太太一聲嫂嫂。
兩家人的關系這麼親，平日自然常來常往，賀太太素來瞧不上譚太太沖動莽撞，也知道她是個腦子笨的，只靠著漕幫這個得力的娘家，才算是在譚家站穩了腳跟，便也不跟她計較了。
“我的意思是，你看看你能不能從漕幫找幾個人來，在外頭傳個話，就說孫家的 瑩從前是在窯子里做姐兒的，被孫家打听著找到了，贖了回來，最好來個實證，在桃花縣或者雲霄縣找個窯子，花錢買通窯子的老媽子，叫那老媽子指證。”
“就說孫 瑩是真的在她們窯子里做過姐兒，再找幾個人扮作恩客，說起孫 瑩做窯姐兒的妙處來，把那閨閣中的事情傳揚出去，傳得越廣越好。”
“這樣若是還不行，那就趁著孫 瑩哪一日出來，你讓你漕幫的兄弟們，把孫 瑩的臉劃花，再找人把她糟蹋了，也不用傷她性命，傷人性命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咱們不做，而且風險也太大了。”
譚太太心里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嫁到譚家這麼多年，跟賀太太也處了這麼長時間了，雖然心中也不是很服氣賀太太，但表面上跟賀太太還是處得跟親姊妹似的。
她方才心里生氣賀太太瞧不起她和她的夢好，就想著要壞了賀芙蓉跟南宮家的婚事，但是卻沒想到這麼歹毒的主意。
把一個小姑娘的名聲毀得這樣難听還不行，甚至還要叫人糟蹋這個小姑娘，劃花她的臉，到最後甚至還說，留下小姑娘的性命，這就不算是傷天害理了。
老天爺，這不算是傷天害理，那什麼才是傷天害理呢？
她得回去叮囑譚夢好一聲，萬萬不能得罪賀芙蓉，以後也絕不可跟賀芙蓉交心。
免得哪一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一時百轉千回，那賀太太見她不吭聲，便抹起了眼淚。
“阿萬，我這也是沒有法子了，我就只有芙蓉這麼一個心頭肉，總要為她好好打算，你瞧瞧我家芙蓉這個人品，這個相貌，讓她嫁到尋常人家去，豈不是耽誤了她的前程？原先還想著送她去選秀，可萬一是給聖上選的，那可怎麼辦？”
“思來想去，也只有把她往公卿家里頭嫁，才不算是辱沒了她，可那孫 瑩生的實在是太好看了，我就怕南宮世子看中的是孫 瑩，那我家芙蓉可怎麼好？阿萬，你就幫幫我吧。”
“我也知道，這麼做確實有些不大好，對孫家的那個丫頭不太公平，可她的出身，怎麼能跟我家芙蓉相比呢？她若是有自知之明，就不該招惹南宮世子，既然招惹了，就該知道自己會有一個什麼樣的下場。”
“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等你們漕幫的兄弟辦成了此事，我會給你們那幾個兄弟一大筆錢，我以後也會好好補償孫家的丫頭，叫她後半輩子不至于過得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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