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就知道，賈老太心軟了。
“奶，你想養著這個孩子嗎？你要是想養著，我也不攔著你，只是別拿到我跟前來。”
山桃也知道這孩子是無辜的，上一輩的恩怨，不能撒到小輩身上來。
可只要一想到這孩子的父母是誰，干過什麼畜生不如的事情，山桃就惡心。
她答應留下這孩子，已經是她寬容大度了。
若是叫她好好待這個孩子，那便是強人所難了。
“桃兒，我知道，我一開始看見這個孩子，我心里也不舒服，可這兩天下來，我心里不知道咋的，看見這孩子，就心疼了。”
“你瞧瞧，這麼一丁點大的孩子，差點就死了，弱得跟小貓兒似的，誰看了不心疼？咱們要是現在就把他送人，誰家有這個條件，能好好地養他？若是不精心養著，他就沒命了，好歹是一條性命呢，這就沒了，豈不是造孽？”
山桃不耐煩地道︰“那不是還有第二條路嗎？放在家里養幾個月，等開春了，他的身子也好了，不就能跟著我爹我娘往南邊去了嗎？”
賈老太支支吾吾，一看就是不願意的樣子。
山桃怕把她氣著，想了想，語氣就柔和下來。
“奶，我剛剛就說了，你想養這個孩子，那你就留在身邊養著，不用顧忌我，只是別把他抱到我跟前就行。”
山桃就不明白了，賈老太對賈秀蓮那麼狠，幾乎是讓賈秀蓮光著身子，把她扔到了桃花縣，卻唯獨對這個小孩子這麼仁慈。
難道賈老太在看著這個小孩子的時候，不會想起賈秀蓮嗎？
心里就不會膈應嗎？
祖孫兩個不歡而散，山桃還有一堆事情要做呢，哪能老在這上頭糾結。
過了幾天，倒是賈老太撐不住了，主動來找山桃。
“桃兒啊，我想了兩日，還是覺得你說的對，這個孩子不能留在咱們身邊，留下他，後頭還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煩呢，還是送走吧，就按照你說的第二條路，咱們就養到開春，等他壯實了一些，就能跟著你爹娘去南邊了。”
既然決定要養這個孩子，離開春也有好幾個月，那就不能總讓這個孩子吃羊奶，得正經給他找個奶娘。
還得給他取個名字。
山桃不願意取，這個事就交給了賈老太。
“咱們村里人都說了，賤名好養活，他生得這麼弱，一看就是命不長的樣子，那就叫狗子吧，把這個名兒告訴府里人，叫大家伙多叫一叫，這孩子就養住了。”
奶娘的事情，交給了方嬤嬤。
山桃只囑咐方嬤嬤一件事，這奶娘要人品好，靠得住，嘴巴也要牢靠，不該說的事情不能說。
方嬤嬤看人倒是很準，在人牙子那里挑了兩日，便挑中了一個。
說來也奇了，狗子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要被養在孫家了，這兩日出奇地乖巧，不哭也不鬧，吃起奶來也很安靜。
可能是換了奶娘來喂養，狗子吃得也比先前多了。
吃飽了肚子，狗子就睡得很安穩。
不過才半個月的功夫，到了臘八那日，狗子竟然被養得白白胖胖，完全看不出來是先前那個皺皺巴巴的小猴子模樣了。
不僅賈老太喜歡狗子，就連山桃也有些心疼。
家里最喜歡狗子的，恐怕就是福哥兒了。
每日上學前，福哥兒必定要去看看狗子，下學後，也必定去看看狗子再做功課。
瑩也很喜歡狗子，很少做針線的她，竟然開始給狗子做小棉被了。
就連孫時安，來瞧過狗子幾眼，也是愛得不行，說狗子眉眼長得很好看，將來必定是個俊俏的小子。
山桃抿了抿嘴，尋思著賈秀蓮和徐光宗都長得不錯，他倆的孩子肯定不會太差。
這一尋思，就尋思到了張春蘭身上。
按照時間來推算，張春蘭大概也是這兩日就生孩子了。
也不知道她的孩子是男是女，反正能夠推算，肯定長得不好看就是了。
臘八這日，山桃特地讓孫德帶著東西跑了一趟老君廟。
孫德一大早就去了，晌午才回來，還帶來了一鍋臘八粥，說是老君廟熬的。
“這可是好東西，”賈老太喜得眉開眼笑，“寺廟里的臘八粥，那都是沾著福氣的，咱們平常上哪兒能得到這樣的好東西，桃兒啊，你快叫人給你爹娘送一些去，剩下的咱們分了。”
正說著話，賈老四和王素芬就來了。
原來是兩個人本來想著叫錢管事來送臘八粥的，後來一想，兩家住得又不遠，何不親自送了來，再一塊吃個飯。
山桃自然高興得不得了，可等把狗子抱出來，王素芬的臉色霎時間就陰沉了下去。
山桃心里便暗道不妙，忙給賈老太使眼色。
“素芬啊，”賈老太咳嗽了兩聲，很不自在地道，“這一陣子家里事情太多，都忘了告訴你們了，秀蓮生孩子了，喏，這就是秀蓮的孩子，因為在娘胎里就弱，秀蓮又想著早點生下孩子好勾搭別人，就吃了虎狼藥，所以這孩子差點沒養活。”
“我就尋思著，起個賤名好養活，就叫狗子，你看看，這孩子自從被取了狗子這個名字之後，就能吃能睡，這兩日硬是被養得白胖了一些，瞅著還挺像老四小時候呢。”
賈老四一听說這是賈秀蓮的兒子，就很高興，抱著狗子逗個不停。
狗子竟然還咯咯咯地笑了，賈老四就越發高興。
可一听說賈秀蓮竟然是為了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吃了虎狼之藥，生下狗子又跑了，就氣得大罵賈秀蓮。
虧得 瑩早早把福哥兒拉走了，才沒听到賈老四罵人。
“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吧。”
賈老太咳嗽了一聲，她忖度著王素芬的心思，看著王素芬的臉色，訕笑了兩聲。
“素芬，我和桃兒的意思是，這孩子肯定不能放在孫家養，徐家那邊雖然不認這個孩子，可徐光宗這個人的性子不好，誰知道他後頭會鬧出什麼ど蛾子來，留著狗子，終究是個麻煩。”
話才說到一半，賈老四便粗聲粗氣地道︰“娘，我知道這個道理，哪能讓時安和桃兒養著秀蓮的孩子，這可不像話，這樣吧，這孩子給我，我和素芬來養。”
“賈老四，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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