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正躲著黃求之的 “追打”，眼角余光瞥見廖凱文身邊多了個身影 —— 女人戴著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極低，大半張臉被白色口罩遮住，只露出一雙格外亮的眼楮。
她穿著寬松的淺灰色連帽衛衣，卻依然能看出身形單薄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吹倒的葉子，皮膚更是那種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連血管的紋路都隱約可見，透著一股讓人心揪的病態。
“切，裝什麼呢？”
黃求之下了追逐，撇著嘴小聲嘀咕。
“我好歹也是出過幾首熱門單曲的歌手，出門都不戴口罩。她倒好，裹得跟見不得人似的。”
陳墨故意逗她。
“你這是妒忌？”
“誰妒忌了！”
黃求之立刻炸毛，又怕被對方听見，壓低聲音反駁。
“我就是覺得不般配 —— 你看廖醫生多精神，又高又挺拔，看著就健康，再看看她，病懨懨的跟沒睡醒似的，兩人站一塊根本不是一個畫風。”
話音剛落，廖凱文已經牽著女人的手走到摩托車旁。
“明媚，你看看這車怎麼樣？”
他說話時語氣格外溫柔，伸手輕輕拂過女人額前垂落的碎發。
“就是它！”
女人抓住廖凱文的胳膊，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
“和你大學時候開的那輛一模一樣，對不對？”
“是一樣的型號。”
廖凱文笑著點頭，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等入秋以後，太陽沒那麼毒，我就帶你去武鳴轉一圈，去靈水看清澈的泉水，去大明山看雲海，再去伊嶺岩逛溶洞，好不好？”
“不要等入秋。”
女人搖晃著廖凱文的胳膊，聲音帶著幾分哀求和撒嬌。
“我想今天就去，凱文，我怕…… 我怕時間不等我。”
“不許說這種傻話！”
廖凱文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伸手將她緊緊摟進懷里，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們的未來還長著呢，以後要一起去的地方多著呢 —— 春天去武鳴看油菜花，夏天去靈水游泳，秋天去大明山看楓葉，冬天……”
女人靠在他懷里，肩膀微微顫抖，眼淚透過口罩浸濕了廖凱文的白大褂。
“那個……”
黃求之在一旁看得渾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打斷兩人。
“你們要秀恩愛回家秀行不行？這車你們到底買不買？不買我們可就走了。”
“買！”
廖凱文立刻松開懷里的女人，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我現在給你們轉定金，明天我們一起去車管所過戶，過完戶我馬上把尾款打給你。”
“還要去車管所？”
黃求之立刻皺起眉，
“我明天一早就要離開南寧……太麻煩了，不賣了！”
“別……啊！”
女人正要哀求黃求之，突然尖叫了起來，眼楮死死盯著陳墨。
“陳墨？”
“真的是陳墨！”
她激動地抓住廖凱文的手，使勁搖晃。
“凱文，他……他是陳墨，就是我天天跟你說的那個歌手陳墨，老司機直播間的那個陳墨！”
“明媚，別激動！”
廖凱文趕緊握住女朋友的手，輕聲安撫。
“你現在的身體不能太過激動！”
“我沒事。”
女人甩開男朋友的手，激動拉過陳墨的手。
“主播，我叫花明媚。”
陳墨一臉疑惑，
這名字可不熟。
“我直播間的id是【不死小強】，之前還在直播間給你打賞過。”
你這樣說，
我好像應該要…
有點記憶了。
“主播，你的每首歌我都會唱，尤其是《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和《曾經的你》听了不下百次！”
是下載的正版嗎？
“昨晚的演唱會，我本來都買好門票了，因為要搶救……就這麼錯過了。”
哦，
既然是買過演唱會門票的，那必須安撫一下了。
“那真是可惜了。”
陳墨笑了笑，
“雖然錯過了演唱會很可惜，但因此救了一條生命。你們做醫生的真是太偉大了。”
“不……不是。”
花明媚輕輕搖了搖頭，
“昨晚不是我救人，是我被搶救。”
啊？
陳墨一臉迷茫中，花明媚伸手摘下了口罩和鴨舌帽 —— 她的頭發已經掉光了，頭皮泛著淡淡的青色，臉色比剛才看著更蒼白，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我得了白血病，已經化療好幾個月了，昨晚差點就沒挺過來。”
陳墨和黃求之同時愣住了，剛才的調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空氣里只剩下沉重。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對不起什麼呀？”
花明媚卻笑了起來，笑容里帶著幾分釋然。
“我的病又不是你造成的，跟你沒關系。”
她拉著陳墨走到一旁樹蔭下，像個小粉絲似的問東問西。
“陳墨，你怎麼能寫出那麼動人的歌詞啊？”
“寫《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的時候，除了那個跳海的男人，是不是還參夾了一些你自己的人生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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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曾經的你》，里面那句’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你寫的時候是不是特別向往旅行？”
“……”
陳墨耐心地回答著她的問題，偶爾也會旁敲側擊地打听她的病情，想知道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
花明媚倒是很坦誠，說起自己的病情時格外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
另一邊，黃求之也看著廖凱文紅著眼眶，忍不住問起兩人的故事。
“我和明媚是大學同學。”
廖凱文嘆了口氣，緩緩說起她們青春有關的愛情故事
兩人大一的時候就在一起了，那時候他攢了很久的錢，買了一輛二手川崎摩托車，周末經常帶著花明媚去南寧周邊玩，武鳴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過他們的身影。
後來，
畢業工作後，他覺得摩托車不安全，換了一輛代步的小汽車。
可沒想到，工作還沒滿一年，花明媚就查出了白血病，原本規劃好的未來，一下子全亂了。
“最近她迷上了陳墨的歌，尤其是《曾經的你》，天天讓我去听……”
黃求之忽然打斷廖凱文的話。
“那你是一定沒有听。”
“你怎麼知道？”
“廢話，你跟我們聊了這麼久，都沒認出陳墨，一看就是沒關注過陳墨。”
黃求之翻了個白眼，卻還是軟了語氣。
“你回頭真得听听這首歌，里面寫的都是年輕時的夢想和遺憾，跟你們倆的故事特別像。”
“好，回頭我一定去听。”
廖凱文點點頭，又看向黃求之，語氣帶著懇求。
“我是真的很想買這輛車，帶她去重溫以前的時光。希望你能通融一下，明天我盡量快點，不耽誤你的行程。”
黃求之看著他通紅的眼楮，又看了看不遠處和陳墨聊天的花明媚，從包里掏出行駛證。
“車你先開著，等你什麼時候有空了去車管所過完戶，再把錢轉給我。”
“這怎麼行？”
廖凱文接過行駛證翻看了一下，直接拿出手機來。
“我現在全款轉給你。”
“你不怕我是騙子？”
“嗨，雖然我沒听過陳墨的歌，不過明媚在我耳邊說得老繭都起了……你們這樣的大明星不至于騙我這點錢！”
…
陳墨和花明媚聊了一會兒，也大概摸清了兩人的故事和買車的原因。
“其實…”
看著花明媚蒼白卻依舊帶著笑容的臉，忍不住說
“其實《曾經的你》就是我為了跟中石油、中石化合作騙網友去旅行的歌，你听听就好……別太上頭！”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治病，等病好了，有的是時間去旅行，想去哪都行。”
“才不是呢！”
花明媚立刻反駁，
“我能听出來，你寫歌的時候特別真誠，那些歌詞和歌聲的情緒騙不了人。”
“我這病我自己清楚，治不好！”
“別人再不去瘋狂一把就老了；我是再不去玩一次就沒機會了！”
陳墨看著她堅定的眼神，驀然想起自己被癌癥支配的恐怖日子，心里一陣發酸，想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所有的語言都那麼蒼白。
花明媚倒是看出了他的窘迫，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起來。
“你別擔心，經歷了那麼多次鬼門關的徘徊，我不怕死亡，我不怕死。”
“只是擔心，我走了之後，凱文會一直傷心，忘不了我……”
她頓了頓，眼神里帶著一絲懇求，聲音也低了下去。
“陳墨，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能不能寫一首歌給凱文？就像《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那樣，能給人力量的歌，讓他能振作起來，好好生活，以後還能有勇氣去愛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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