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鮮花的世界
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
那麼我一定會去
……”
陳墨唱響第一句，不出意外的又是全場大合唱。
看台上的嘉賓席里，劉彎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打著節拍，眉頭卻微微蹙起，用胳膊肘踫了踫旁邊的娜英。
“老娜，陳墨第一句就敢起 a 調，這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他的高音很厲害？”
娜英挑了挑眉，沒有直接給答案。
“老劉，你沒听過這首歌？”
“沒，我很喜歡陳墨寫的古風歌曲《男兒當自強》和《滄海一聲笑》，他的搖滾作品很少听。”
娜英眼底閃過一絲玩味，依然沒有正面回答。
“老劉，你怎麼知道這首歌調高？”
“稍微會作曲的都知道旋律走向……算了，你不會作曲，說了也不明白。”
劉灣這倒是沒有刻意貶低娜英。
娜英雖是號稱國內老牌天後，可也一直都是唱別人寫的歌，創作能力幾乎為零。
縱是事實，
娜英卻不高興了。
“大學音樂教授就能看不起人？”
“我不會創作還能听不懂？”
“你說……繼續說你的旋律走向！”
劉彎尷尬笑了笑，指尖在空氣中虛點著節奏。
“旋律走向就像小溪匯聚成河流一樣——主歌部分已經墊到 a 調，副歌必然要往上沖。
我保守估計這歌的副歌部分得在 a2 到 c3 之間徘徊，要再想加點情緒宣泄，c5 都有可能踫一踫！”
劉灣說著頓了頓，語氣里多了幾分嚴肅。
“男人的嗓子唱到這個高度，已經快摸到生理極限了。沒有天生的男高音本錢，硬頂就是拿聲帶開玩笑，稍不留神就得出洋相。這歌…… 一般人可不敢放現場唱。”
“行啊老劉，不愧是音樂學院的教授，耳朵比精密儀器還靈！”
娜英听完忍不住笑出聲︰
“你猜得沒錯，這歌最高音確實要上 c5。”
“不過我倒想問問，你可是國內流行音樂男高音第一把交椅，敢不敢在八萬人體育場里唱這歌？”
劉彎被問得一愣，隨即摸著下巴沉吟起來。
“年輕時候拼一把，或許能撐下來。現在嘛……”
他自嘲地笑了笑，
“聲帶機能退化得厲害，硬頂上去最多五成把握不破音。”
話音剛落，舞台上的旋律突然變得急促，電吉他的失真音色像野火般竄起來。
劉彎立刻坐直了身體︰
“副歌……來了！”
此時，全場觀眾竟齊刷刷地停了合唱。
八萬人的體育場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陳墨的歌聲在穹頂下回蕩。
陳墨疑惑地看著前排的觀眾。
什麼情況？
好好的大合唱怎麼說停就停？
這種感覺就像人生就要達到某種境界，
忽然…
它就停了！
正納悶時，前排一個大嗓門的觀眾突然爆發出一聲宏亮吶喊，穿透了舞台音響的轟鳴。
“主播，我花一萬塊買的黃牛票，為的就是听這一聲你的破音，快唱！”
這話一出，全場先是寂靜了半秒，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哄笑。
直播間里更是彈幕滾滿全屏。
【破音王來了！】
【破音才是這首歌的靈魂！】
【完美的演唱千篇一律，魔性的破音萬里挑一！】
【主播︰你們是魔鬼嗎？我不要面子的？】
【主播內心 os︰早知道當初不唱破音了，現在被你們惦記上了！】
【快看前排那哥們，舉著個 “求破音” 的燈牌，太損了哈哈哈哈！】
【我賭五毛，主播今天絕對不破音，沒看他剛才飆高音多穩嗎？】
【賭一塊，我覺得會破。這歌難度太大了，神仙來了都得抖三抖！】
【賭十塊——破音了我給直播間刷十個魚丸！】
【樓上的別光說不練，先刷個魚丸看看誠意！】
【我不管破不破音，只要主播敢唱，我就敢喊到嗓子啞！】
【主播加油，就算破音我們也陪你一起喊！】
【沖啊主播，讓前排那哥們這一萬塊花得值破音）！】
【突然有點期待是怎麼回事，又想看完美演唱，又想看破音名場面，我是不是有點分裂？】
【+1，我也是！既希望主播封神，又想保留點接地氣的小瑕疵，太糾結了！】
【快看主播那表情，估計听到那哥們的話了，臉都黑了哈哈哈哈！】
【……】
…
看台上，劉彎一陣困惑。
“老娜，歌迷要求破音……這是什麼梗？”
娜英笑得前仰後合，卻並不正面回答。
“你听，就知道了。”
……
破音？
老子現在歌神附體，那是不可能的！
陳墨看向台下那個大聲喊叫的觀眾，又環視一圈全場的觀眾，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咚！
咚！
咚！
伴隨著第三下鼓點敲響，陳墨握著麥克風的手緊了緊，學友式的醇厚嗓音突然轉了個彎，帶著幾分孤注一擲的決絕。
“向前跑
迎著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廣闊不歷經磨難
怎能感到
……”
沒有破音…
居然沒有破音！
現場觀眾臉上的期待瞬間凝固，舉著 “求破音” 燈牌的哥們手僵在半空，嘴巴張成 o 型。
八萬人的體育場靜得能听見彼此的呼吸，隨即爆發出更響的嘩然 —— 有人揉著耳朵不敢信，眼里寫滿 “這不可能”。
“這小子…… 居然真的頂上去了？”
劉彎贊嘆之余，又搖搖頭。
“不過這已經是他機能的極限不可久持，第二遍副歌的時候非破音不可！”
…
如劉灣所言，
陳墨唱響第一句“向前跑”，心里就暗自叫“糟了”！
雖然【臨時歌神卡】讓他掌握了歌神學友的聲控技巧，
可，
學友從來不是以高音見長，一遍副歌已經是生理機能極限。
再來一遍…
別說是他的聲線，哪怕是學友本尊過來都要破音！
媽的，
就不能讓我好好唱一次……
不破音的歌？
陳墨正準備接受命運安排實錘“破音王”的名號，眼角的余光掃過貴賓席，心里忽然竄出個更損的念頭。
“……
命運它無法讓我們
跪地求饒，
就算鮮血灑滿了
懷抱 ——”
最後一個 “抱” 字剛落，陳墨猛地從一米多高的舞台上跳了下去，朝著貴賓席沖去。
劉彎嚇得往旁邊一躲，娜英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陳墨把還在發燙的麥克風懟到了她嘴邊。
鼓點恰在此時炸響，比剛才更急促、更洶涌。
娜英腦子一空，多年的舞台本能讓她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可這歌的調門本就高得離譜，她又是猝不及防被點名，第一個字剛出口就劈了叉 ——
“繼…… 續…… 跑……”
那聲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銳又嘶啞，在八萬人的體育場里格外刺耳。
全場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哄笑。
舉著 “求破音” 燈牌的哥們笑得直不起腰，燈牌都差點甩飛；
前排幾個女生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眼淚都笑出來了。
“破了，終于唱破音了！”
“雖然是娜姐唱破的，可也算圓夢了！”
“陳墨太損了，自己唱不上去就坑天後！”
“……”
哄笑聲里，大合唱的聲浪重新掀起。
這次沒人再憋著，數萬人扯著嗓子嘶吼，把娜英那聲破音的尷尬徹底淹沒在人潮里。
“……
帶著赤子的驕傲，
生命的閃耀
不堅持到底
怎能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