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一個神情焦急的小狐妖,立刻躬身喊道。
“甦浩公子,請快隨我來!”
甦浩跟著小狐妖匆匆離去。
醫廬內,只剩下翠玉靈一人。
她看著桌上那杯甦浩只喝了一口的第二壇百草釀,又看了看角落里堆積的其他的酒壇。
最後的目光,重新落在甦浩匆忙離去的方向,眼神變得無比深邃。
“容容……”她低聲念著名字,指尖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又為何如此緊張,怕我探查到甦浩的秘密?”
她拿起拿壇酒,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清澈的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看來,想要知道答案,還需要一段時間。”
翠玉靈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品嘗。
溫潤的酒液帶著甦浩殘留的氣息,也點燃了她心中更強烈的八卦之火。
容容越是阻攔,她就越要弄個明白!
前往藏書閣的路上,甦浩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懊惱居多。
他的半年免費暢飲啊!
他的百草釀啊!
就差那麼一點!
他越想越覺得肉疼,翠玉靈那些好酒,仿佛還在鼻尖縈繞。
雖然容容姐的急令不能不听,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喝酒的時候來。
這感覺,就像餓了三天的乞丐看到滿漢全席剛拿起筷子,就被人連桌子都掀了。
憋屈!
靈姐肯定氣死了……
甦浩腦海里浮現,翠玉靈最後那聲冷哼和瞪眼,縮了縮脖子。
不過轉念一想,酒錢包半年是口頭承諾,自己也只喝了一壇。
似乎還是自己吃虧了。
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
當甦浩帶著滿腹牢騷,和沒喝盡興的遺憾踏入藏書閣時,預想中緊張凝重的氛圍並未出現。
閣內檀香裊裊,算盤珠子的脆響依舊規律。
涂山容容端坐案後,正慢條斯理的批閱著一份卷宗,神情專注。
仿佛剛才那火燒眉毛的“急令”,與她無關。
“容容姐,你找我,到底是什麼急事?”甦浩大大咧咧的走到案前,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語氣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幽怨。
他酒都上手了,卻被逼得放了下來。
涂山容容並未立刻回應,手中的朱筆在卷宗上流暢地勾勒出一個標記,這才緩緩放下筆。
等了一會兒,她抬起頭。
臉上掛著她那標志性的,仿佛永遠洞悉一切的眯眯眼笑容。
目光落在甦浩身上,仿佛能穿透他強裝鎮定的表象。
她沒有回答甦浩關于“急事”的問題,反而微微前傾身體,嘴角勾起一個饒有興致的弧度。
聲音溫和,卻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
“甦浩啊……”她拖長了語調,那雙眯縫眼仿佛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翠玉靈姐姐那邊的藥酒,好不好喝呀?”
轟!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甦浩耳邊。
甦浩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所有的懊惱、牢騷、強裝的鎮定,在這一刻被炸得粉碎。
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知道了,她竟然知道!
而且知道得如此清楚,那酒確實被翠玉靈下了藥。
不是問去干什麼,不是問有何事,而是直指核心。
還特意強調了藥酒兩個字。
這分明是在告訴他。
你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
甦浩感到有些意外。
他張著嘴,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里只剩下容容那張笑眯眯的臉,耳邊那句輕飄飄的問話在反復回蕩。
藏書閣內,檀香依舊。
算盤聲不知何時停了,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甦浩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涂山容容依舊保持著,那副溫和無害的笑容,靜靜的看著甦浩臉上的表情變化。
仿佛在欣賞一出早已預料結局的好戲。
她甚至悠閑的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口。
那氣定神閑的姿態,與甦浩的慌亂,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在涂山容容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妄的眯眯眼注視下,甦浩感覺自己就像被扒光了丟在冰天雪地里。
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
然而,就在心里的慌亂開始蔓延時。
甦浩骨子里那股混不吝的痞氣,如同被點燃的炸藥引信,爆發了出來。
不就是被發現了嗎?
不就是想敲打他嗎?
不就是暗中觀察嗎?
在涂山混吃混喝這麼多年,最大的本事就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沖散了那點慌亂。
他反而冷靜了下來,甚至覺得有點好笑。
容容姐費這麼大勁,又是派人“急令”打斷,又是當面點破。
不就想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嗎?
他偏不!
這個時候,甦浩的叛逆心理,成功的被涂山容容激發了。
就在甦浩深吸一口氣,準備硬著頭皮裝傻充愣,插科打諢糊弄過去的時候。
涂山容容那溫和,卻帶著鋒芒的聲音再次響起。
如同精準的第二刀,再次扎向他最敏感的神經。
“包半年你所有的花費,翠玉靈姐姐出手,還真是大方呢。”
端起茶盞,涂山容容輕輕吹著熱氣,語氣仿佛在閑話家常。
但每個字都隱含刀光劍影,殺人誅心。
“只是甦浩啊。”
她抬起眼簾,那雙眯縫眼中寒光一閃。
“你就沒想過,她為何如此慷慨?”
“這看似香甜的餌食背後,就沒有藏著什麼,別樣的算計嗎?”
這話像一盆冰水,試圖澆滅甦浩剛剛燃起的反抗小火苗,提醒他翠玉靈同樣居心叵測。
在告訴他,你看,不止我在盯著你,翠玉靈也在算計你!
你不過是個香餑餑,誰都想咬一口!
若是之前的甦浩,或許會被這暗示性的離間攪得心神不寧。
但此刻,經歷了最初的慌亂,又重新冷靜下來的甦浩。
心態反而進入了一種奇特的超脫狀態。
他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切都荒謬透頂。
兩個涂山最聰明的妖,一個用“急令”把他從醫廬上薅過來,一個用“包半年酒錢”當誘餌想把他灌醉研究。
現在又在這里暗示對方心懷不軌……
而他甦浩,就是她們博弈棋盤上那顆身不由己,卻偏偏被雙方都看重的棋子?
在涂山容容帶著審視的目光中,甦浩緩緩抬起了頭。
他臉上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慵懶的平靜。
甚至嘴角還勾起了一抹極其欠揍,帶著痞氣的弧度。
讓涂山容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種脫離自己掌控的不好預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