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馬夫撲搶在地,淚如雨下,“你起來,你起來!”
陳三爺紋絲不動,任憑雨水澆灌,仰天哀嚎,孩子一樣痛痛快快落淚。
馬夫哥拼力把陳三爺拉起來。
陳三爺踉踉蹌蹌、搖搖晃晃,對著整個唐人街吶喊︰“我——陳三!我叫陳三!我輸了!我妻子死了!我妻子藍月,死了!我在上海答應過她,好好疼她,好好愛她,我無恥,我配不上人家!她眼瞎了,她錯愛了,我不是一個好男人,我是一個爛人,一個無能的爛人!出來賭啊?賭啊!哈哈哈哈,賭王,賭神,賭啊,賭啊……風流啊,快活啊,津門賭神,一個爛人,哈哈哈哈……”
“三爺,你別這樣!你別這樣!”馬夫哥流著淚,拖拽著陳三爺。
整個唐人街都听明白了,這個滿頭白發的中年人,就是中華第一賭神陳三。
人們竊竊私語︰他怎麼了?
羅伯特一聲令下︰“把陳三爺弄回去!”
馬夫哥上前一步,一搭手,裹挾著陳三爺轉頭離去。
從此,唐人街多了一個瘋子、一個乞丐。
每天清晨,他都來唐人街口,面對著下水道,痴痴發呆,嘴里喃喃︰“我妻子,藍月,在這里。”
一待就是一天。
馬夫哥也勸不住他,只能在一旁陪伴。
夜深了,他也不離去。
就躺在街邊,躺下就睡。
唐人街好心的街坊,拿來被褥,給他蓋上。
他也不感謝,兀自拉了拉被子睡去。
白天,有人心疼他,給他端來飯菜,他拿過來就吃,狼吞虎咽,白發顫動,蓬頭垢面。
活脫一個叫花子。
誰能想到,一代賭王,變成這般模樣。
馬夫哥看得直流淚,他沒辦法,和羅伯特商議後,計劃把陳三爺拖上船,運回中國。
因為三爺瘋了。
當晚,羅伯特、桑昆、阿泰、馬夫哥一同過來,扛起陳三爺就走。
陳三爺拼命掙扎,鬼哭狼嚎,惹得整個唐人街的燈都亮了。
很多大叔大嬸走出來︰“你們別這個樣,他不想走,他有念想,你們為什麼非得帶他走呢?咱中國人在外謀生不容易,只要有我們一口吃的,我們就短不了陳三爺的,他離不開這個地方,我們管他!”
一個姑娘撥開人群,走過來,拉著陳三爺的手︰“陳先生,我不知道您經歷了什麼,但您一直是我的偶像,您一定要堅強,您是華人的驕傲!”
陳三爺抬起疲憊的眼皮,迷茫的雙眼盯著姑娘,胡子顫抖,白發蓬松︰“我是華人的驕傲?”
姑娘堅定地點點頭︰“嗯!您是華人的驕傲!”
陳三爺喃喃自語︰“我是華人的驕傲?我是華人的驕傲?”
“對,您是!我叫蕾蕾,您要記住我的名字,我每天都會來看您,照顧你。”蕾蕾伸出手。
陳三爺傻乎乎地和她握手︰“蕾蕾。”
“對,蕾蕾!”
陳三爺愣愣地一笑︰“蕾蕾。照顧我。”
“一定。”
三爺都這個𤨓q 耍 褂信 飼囗 亍 br />
人格魅力乎?
都是神經病。
這個世界就不正常,全是虛幻。
陳三爺的背都駝了,每天蜷縮在街道一旁的牆根下,蕾蕾給他送飯,他慌不迭地吃下,然後就趴在下水道前看,邊看邊笑︰“我妻子,藍月,在這里。”
蕾蕾眼圈一紅︰“她走了。”
陳三爺搖搖頭︰“她沒走。她一直等著我。她還給我生了一個胖小子呢。”說罷,傻呵呵笑起來。
“你把粥喝了吧。”蕾蕾憐憫地看著他。
陳三爺拿起鋁制飯盒,把熱粥喝下,胡子也不刮,粥掛在胡子上,好不邋遢。
一生追求干淨的陳三爺,形象蕩然無存。
沈心茹倘若看到這一幕,還不心疼死?
他就像個野人,比“熱帶雨林”森哥,還野。
又是一個月圓夜,馬夫哥靜靜地守在陳三爺身旁。
陳三爺依舊睡大街,破褥子一蓋,倒頭就睡。
羅伯特、桑昆趕來了︰“怎麼樣?”
馬夫哥說︰“一樣。還是瘋瘋癲癲。”
“這可咋整啊?要不給香港那邊發電報?讓白如霜、王瑩接應一下?”桑昆突然說。
羅伯特苦笑︰“電報掛號、地址,只有陳三爺知道,他不說,我們怎麼發電報?”
桑昆蹲下,輕輕喚醒陳三爺︰“三爺?三爺?”
三爺睜開惺忪的睡眼︰“你是誰?”
桑昆一愣︰“我是桑昆啊。三爺,您想想,白如霜和王瑩的電報掛號是多少?”
“白如霜是誰?”
桑昆長嘆一口氣︰“完了。”
馬夫哥思忖片刻,道︰“不行!綁也得把三爺綁回去!”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陳三爺突然像見了鬼般咆哮。
“好好好,不回去,不回去。”馬夫哥安慰。
羅伯特沉思片刻,突然對陳三爺說︰“三爺,藍月或許沒死……”
陳三爺一愣︰“我妻子本來就沒死,她在下水道里。她在等我。”
“三爺!你看著我的眼楮!看著我的眼楮!”羅伯特大吼,“你只看到了骨灰!你怎麼能確定這個骨灰就是藍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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