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交流之後,我和蛇魔都陷入了默契的沉默,輕輕相擁享受著最後的溫存時光。
“老師,時間到了。”
“您不應該對下界的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
我家客廳的監控攝像頭發出聲音。
那是“獄卒”沙福林,他在催促蛇魔結束會話。
蛇魔想對我說的東西其實只有避雷這一件事,多余的事情她是不想,或者說不能讓我知道的。
否則她沒必要費口舌地解釋徐奉濂世界的情況,只需要告訴我跟徐奉濂飛升也沒法真正抵達天堂世界就可以了。
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
貪心不足蛇吞象,是我的本性。
只要撐不死,就往死里撈,這是我的小聰明。
拿得起放得下,則是我的大智慧。
“左非,你不該質疑我。”
“信息足夠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做出過任何錯誤判斷。”
“狄奧就算敗了,也只會是在這里敗給她那個同樣優秀的宿敵。只要她能‘上天堂’,她會混到風生水起。”
“最後,你還是叫左非更讓人舒服,沙福林這個名字不適合你。”
蛇魔一邊說一邊把我從懷中扶起,伸出細長的手為我整理頭發和衣領。
沒想到沙福林也不是“獄卒”的真名姓,他的原名叫做左非,而蛇魔居然曾是他的老師。
“左非已經是過去式了,我現在只能叫沙福林。”
“你的謀逆之舉牽連了很多人,天蛇王的殘……殺伐果斷也遠超你的想象,我必須和你切割。”
“不然我為什麼要主動請纓來做這份折磨你的工作?我們這批學生可都是你從戰火里搶救出來的,我不想被人認為是念及舊情的殘黨余孽。”
“你已經活了幾萬年了,在體驗過無數種人生之後歸于寂滅,也不算壞。”
“不讓你繼續遭受肉刑,是我最後能做的事了。”
大概是監管者平時也不被允許和犯人聊天,沙福林趁著這段時間和蛇魔聊了兩句。
“是因為看了這個世界太久嗎?你怎麼也像人類一樣搞這種投名狀了。”
“我不被施加肉刑並不是你的功勞,而是因為我對那種痛苦根本不在意——疼痛反而讓我在無盡的歲月里時刻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真王是神皇之下的半神。如今神皇已歿,哪怕真王現在殘暴不仁,文明也會用時光教會 該如何做好領袖,這是潛移默化的事情。”
“如果對我施以肉刑能讓你過得更好,盡管來吧。只可惜就連天蛇王也知道吧,那種東西對我沒用。”
蛇魔對沙福林的話不屑一顧,她的下巴微微揚起,仿佛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是無所不知的嚴師。
“神皇……如果天蛇王就是下一個神皇呢?”
“你想想你是如何敗的?我毫不懷疑真王有那種力量,但隨手一擊就能如此,那還是真王嗎?”
“真王不稱神,是因為他們沒有超脫凡靈、依然可以被我們理解。但擊敗你的力量根本無法理解,那是真正可以在靈界稱神的力量……只要 想, 甚至可以隨時率領我們反攻祖地。”
“我還年輕,我不能死。世界的命運由我沙福林掌握才有價值。”
沙福林有些激動,他現在不再是一切盡在掌握的姿態,我甚至能從他的話語里听到惶恐。
那個一擊干掉蛇魔大軍的天蛇王太強了,強到整個天堂文明都為 的力量顫抖。
我再次在心里做下筆記,“上天堂”之後絕對不要招惹蛇魔所在的族群,最好離那什麼“陰陽星域”都遠遠的。
還有那什麼“神皇”,听起似乎是他們天堂文明最崇敬的一位偉人, 的地位就和帶領我們的先人拯救拆那的那位偉人一樣崇高。
“好了,多說無益。”
“你現在也已經兩萬多歲了吧?我相信你對人生有自己的判斷,不會對你指手畫腳。”
“如果要讓我痛苦,就只有讓狄奧勢均力敵的宿敵,完全擊敗這個我引為知己的孩子。但狄奧已經勘破了世界的真相,她的宿命不再注定,也不由我決定,連你們也沒有資格決定。”
蛇魔擺擺手,她鮮紅的豎瞳沒有看向監控攝像頭,而是在看著我。
就好像在看另一個優秀的學生。
我和她同時站起,她兩米多高的龐大身軀逐漸化為晦暗的粒子飄散。
“狄奧的確是個好魔頭,從現在開始我們也的確沒有資格干預她的命運了。”
“師恩難忘,這是我最後可以為你做的了。”
監控里的沙福林也發出了莫名的喟嘆,這也可能是他最後一次有機會和蛇魔交流了。
沙福林最後的話絕對另有深意。
這話固然可以理解為沙福林在向其他天堂人表示自己雖然站隊了、但也並非忘恩負義之徒,可我的直覺卻不認為沙福林真的如此絕情。
所謂的“不干涉命運”,這件事一定是對蛇魔精神有極大慰藉的好事,或者說它必然能影響到蛇魔要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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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都不需要去想了,因為這話對我來說信息很明了,那就是“天堂世界不會對狄奧的世界再做任何干涉”。
沒有沙福林那種喜歡玩文字游戲的貴物機械降神般地插手,還有什麼能阻止我狄奧?
這個世界已經完蛋了。
下一個就是你了,天堂!
黑暗的粒子消散殆盡,我轉身坐到了蛇魔剛剛坐過的地方,感受著她毫無體溫的冰冷之軀留下的涼意。
我從來沒有知恩圖報的思維,蛇魔也不會是相信感情的人。
蛇魔肯全力支持我,只是因為她的人生已經徹底無望,她最後的期望和樂趣就只能寄托在看我高歌猛進、一勝再勝上。
或者說,幫助我戰勝正義、送我“上天堂”,這本身就是對她所承受的“西西弗斯之刑”的反抗。
蛇魔被囚禁,被強制觀看這個世界上發生的種種義舉,實際上是在對她的價值觀和人生信條進行一次又一次的嘲諷和沖擊。
既然折磨肉體已無意義,那麼用誅心的方式摧毀她的精神,就是這種囚禁的意義所在。
自恃強悍的法力被一點點消磨,高高在上的“終極生命”被一點點降級,千萬年無人能與之對話的孤獨,再加上價值觀被一次次拷問和摧殘——這就是對無懈可擊的蛇魔而言,最痛苦的終極侮辱。
所以我其實不感恩蛇魔,我的心里對她也沒有任何感情。
我只對她能給我幫助感到慶幸,對剛剛片刻的溫存有些迷戀,卻對那個人毫無感情。
哪怕蛇魔馬上慘叫著炸成碎片,我也只會覺得那是一個失去利用價值的廢品,炸了就炸了。
“蒼,出來見我。”
“我要看見你,看見你到底是不是狗頭人身的滑稽小丑。”
微微垂眸,我在客廳里朗聲發問,召喚起聖帝。
下一刻,一個響亮的耳光在我耳畔炸起。
口鼻溢出鮮血,眼前金星亂舞,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自己被打了。
我……被打了?
“唔啊……”
還沒等我視覺恢復查看情況,就有什麼東西狠狠敲在我的背上,疼得我輕哼起來。
“視界”掙扎著想要顯形,但我的頭部卻再次遭受重擊。
又一個耳光打在另一側的臉頰,力道之大居然讓我的意識都模糊了一下。
拳頭腳尖雨點般落下,有什麼人在狠狠地揍我。
他大概有兩只拳頭,兩或三只腳。
我睜不開眼,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人類。
我只知道既然它能打我耳光,那這個東西肯定有手掌。
別,別打了,好痛!
我想開口叫他停下,但我完全說不出話來!
時不時到來的耳光讓我連思緒都連貫不起來,替身更是完全放不出來。
這家伙是白金之星嗎,為什麼他打耳光的速度比我的替身浮現還快?
啊,怎麼會這樣?
我不但沒有嬌呼賣慘的機會,就連開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嗎?
我的思維隨著一根堅硬木棍的到來停止了。
〔這龜孫兒,怎麼往那里面捅啊……〕
這是暈倒前,我最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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