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李星鋒身後，石頭總習慣性保持著幾分拘謹。
听到李星鋒突然問起走私的事，石頭嘴角先是不受控制地一抽，右邊臉頰的肌肉僵了足足兩秒才慢慢放松。
整個腦子里像是被海風攪亂的漁網，密密麻麻的思緒纏成一團亂麻，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些。
他很清楚的，商人到了一定的地位，是可以影響政府工作的。
難道鋒哥是打算動手打擊走私了？
石頭偷偷抬起眼，飛快地瞥了眼李星鋒挺直的背影，藏在褲口袋里的手不自覺地攥了攥。
也對，星海集團的產業鋪得比海邊的漁網還廣，從家家戶戶用的家電，到年輕人追捧的電子產品，哪一樣不跟走私貨撞得正著？
真要動起手，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轉念想起自己從道上朋友那听來的零碎消息，石頭的表情又變得古怪起來。
不對啊，星海不是早就變相在打擊走私了嗎？
以前走私犯最愛的就是電視、冰箱這些大家伙，其次就是電子表、磁帶錄音機這類小巧的電子產品，這些可都是走私販子眼里的搖錢樹。
剩下的走私品，無非是磁帶、錄影帶，這些東西，每批的量不大，但只要能偷偷運進來一兩套母帶，不出半年，市面上就能冒出一堆翻錄的盜版。
主打一個低成本，走量。
想到這，石頭忍不住笑了，往李星鋒身邊湊了湊，聲音壓得比剛才低了些
“鋒哥，您是不知道，以前沿海走私最瘋的時候，就是倒騰家電。”
“尤其是彩色電視機，我听說，倒騰這東西，利潤能翻四五倍！”
“還有電子表、便攜式磁帶錄音機，前幾年咱們國內還沒批量生產彩電的時候”
石頭語氣頓了頓，“听說，那時候，幾乎天天晚上，都有大船靠岸，船燈都不敢開，就借著月光往漁民的小船上上卸彩電。”
“那時候一台彩電在外邊的港口也就一千多塊，可走私進來倒幾手，到了內陸城市，一台能賣到七八千，比漁民風里來浪里去打半年魚賺得還多！”
說到這，石頭的聲音突然頓住，又往李星鋒那邊靠了靠，肩膀幾乎要踫到李星鋒的胳膊，語氣里帶著點不可思議
“只不過自從咱們大夏的星海電器一夜之間冒出來，生產的家電又便宜又耐用，市面上的走私家電根本沒人要了，家電行業差不多都被咱們星海佔了，現在搞走私的……”
“現在沿海那邊，基本沒人再走私家電了。”
“反倒是我听說”
石頭清了清嗓子“我听幾個朋友說，以前是咱們往回走私國外的貨，現在海邊的人，反倒把咱們星海的電器往外賣。”
“咱們的家電質量好，價格還比國外的便宜一大截，在東南亞那邊俏得很，听說船剛靠岸，貨就被搶著買光了，根本不愁賣。”
李星鋒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心里暗叫一聲臥槽，還真不能小瞧這些跑船的！
他一直在琢磨，怎麼才能讓大夏盡快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打開海外市場，那些海外的華人組織倒好，直接繞開這道關，把大夏的電器往外走私了？
這腦子轉得也太快了！
轉過身，目光落在石頭臉上“石頭，那你知道現在他們是怎麼交易的嗎？”
“我記得以前走私都用袁大頭，畢竟咱們跟外面的貨幣不通，那些走私販子只認硬通貨，別的都不放心。”
“現在呢？”
“前幾年走私，可讓咱們大夏流出去不少白銀，要是還這麼折騰，損失就大了。”
石頭先是一愣，眼楮瞬間瞪圓了些，像是沒料到李星鋒會問得這麼細，隨即趕緊開口，語速比剛才快了不少，連帶著手勢都多了起來
“現在還是用袁大頭！”
“而且您猜怎麼著？”
“咳咳咳，以前流出去的那些袁大頭，就去年一年，怕是都流回來了！”石頭連著咳了三聲。
“鋒哥，我還听說啊，沿海那些靠港口的國營商店，一天最少能收到幾千個袁大頭，店員點錢的時候，都得用秤稱重量。”
“天天都有大船出海，我還听人說，外面的袁大頭都不夠用了，外面有些商人拿金子、銀錠子來換，那些銀錠子上還帶著清朝時候的老印記呢，一看就是傳下來的硬貨！”
說到這，石頭突然壓低了聲音，幾乎是湊到李星鋒耳邊“鋒哥，我听道上的朋友偷偷說，那些能把袁大頭和金子換成大夏貨幣的國營商店，根本不只是普通的國營商店，背後都有人撐著。”
“您知道是誰嗎？”
“听說是……”
“保衛部的人在背後盯著。”
李星鋒听完，嘴角原本帶著的那點笑意瞬間僵住了，眼神里滿是意外，連眉頭都挑了起來。
好家伙，這動靜都鬧這麼大了，他這個保衛部副部長居然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反倒讓道上的人先摸清了底細？
眨了眨眼，心里卻瞬間就想通了。
這其實也合理。
漁民靠打魚本就賺不到幾個錢，遇上風浪天，連本錢都得賠進去，對內走私又沒了活路，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家老小餓死。
反倒是對外走私星海的電器，風險小還能掙點養家糊口的錢，換誰都會動心。
可這走私終究是灰色地帶，真要是亂起來，指不定會牽扯出多少麻煩。
走私背後藏著多少黑色產業，誰也說不清，萬一被境外勢力利用，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不如讓保衛部提前布局，把眼線撒在各個走私線上，就像在海上布下一張隱形的漁網，既能盯著動靜，又能悄悄掌控局面。
李星鋒心里飛快地盤算著，你們賺錢可以，畢竟都是大夏的百姓，總不能斷了活路。
賺到袁大頭了，來我指定的商店兌換，相當于交份“保護費”，只要在我的控制範圍內小打小鬧，不踫違禁品，不勾結外人，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總不能讓大家餓死。
可要是有人敢幫罪犯跑路，或者走私軍火、毒品這類違禁品，再或者不把保衛部放在眼里，搞大規模的非法交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該抓的抓，該槍斃的槍斃，一點都不能含糊，必須把歪風邪氣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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