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內的空氣凝滯，沉重得讓黃儀胸口發悶。
衛星電話被掛斷的忙音仍在耳邊殘留，黃儀失焦的目光釘在對面的牆壁上，思緒早已飄遠。
阿大斜倚牆邊，指間香煙明滅，青灰色的煙圈升騰，又被空調風攪散。
瞥見黃儀魂不守舍的模樣，阿大屈指彈落煙灰，隨即抬手，將煙頭狠狠摁進窗台的玻璃煙灰缸。
“ 啪”幾聲微響。
幾點火星在堆積的煙蒂上濺起又熄滅。
“走吧，咱們出去轉一轉，順便你給我講講你國的見聞。”
一邊說，阿大沖著桌上的兩杯茶打了個眼色。
黃儀猛地驚醒，臉上迷茫未散“我們不等他們回來？”
阿大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眼神里滿是荒謬“等他們回來？”
“萬一他們被抓了怎麼辦？”
“你知道你們四人干的什麼活嗎？”
“竊取人家阿美莉卡的科研資料。”
“如果被抓了，沒有幾個人能抗住審訊的，所以任務開始的時候，我們就斷線，他們就找不到我了，只有等我確認他們是安全的後，才會再次聯系他們。”
“當然，這種規矩，只針對于今天這種突發行動。”
黃儀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看懂這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快去把茶倒了，多沖洗兩遍，泡兩杯咖啡在桌上。”
黃儀這才明白了阿大那個眼神的含義，是讓她把茶的痕跡完全抹去。
她慌忙起身，帶倒了身後的餐椅，“ 當”一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隨後，扶起凳子，匆匆奔向套間廚房。
沖洗完畢後，又手腳麻利地泡上兩杯藍山咖啡，濃郁的焦香彌漫開來，卻絲毫沖不淡屋內的緊張。
阿大靠在套房的門框上再次點燃香煙，煙霧繚繞，看似隨意，眼角的余光卻始終在黃儀身上逡巡，帶著審視與考量的重量。
他心里還有話沒有講。
如果三人出了問題，那不好意思，你今天也得‘埋深點’了，如果不能證明你的立場，不管你是不是大夏派來公派交流的，都對不起了。
想到這里，嘴角掠過一絲冰冷的笑意，隨即化作無聲的嘆息。
他們這種搞情報的，尤其是在海外搞情報，就只信自己的上線。
特殊戰線，想活著，哪有那麼容易。
黃儀自然不知道有一把無形的刀已經架在她的脖子上，按照阿大的吩咐，做好偽裝後，這才跟著一起下了樓，上了一輛車。
上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黃儀有些好奇，索性便開口詢問“去哪？”
阿大點火，瞥了一眼黃儀後“去地址。”
“地址？？”
說完後，黃儀恍然大悟，這是要去拿資料的地址？
不過這次黃儀倒是沒有問為什麼他們倆還要去那個地址，她心里有了猜測，這應該是特工面對突發事件的某種應對程序。
可是阿大沒有直接開走，而是頓了下，又看向黃儀“會開車？”
黃儀搖了搖頭，她不會開車，在國內的時候她沒資格享受這個待遇，在阿美莉卡倒是可以申請去學習駕照，但是她沒錢買車。
“行吧！”阿達點了點頭，一手開車，一手從扶手中間取出一把手槍。
隨後，一邊看路，一邊退出彈匣，檢查了下子彈和槍支情況。
看到手槍的瞬間，黃儀心里免不了升起一絲的詫異，但隨後，阿大就把手槍扔給黃儀“你拿著，以防萬一。”
這是阿大的測試，手槍是真的，子彈也是真的，但這個槍沒有撞針，只要黃儀敢拿著槍指向他，他反手就會抽出自己隨身的配槍，一槍打爆黃儀的腦袋。
黃儀自然不明白這些，驚慌失措的從自己懷里拿起槍，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語氣都帶著一絲的慌亂和緊張“我我不會，我沒打過槍。”
“不會玩槍？”
“不會玩槍，你們四個過來學習的人才，搞什麼科研情報？”
“你們當fbi都是好人是吧？”
“真當老一輩的英雄，比如劉胡蘭她們只是電影是吧？”
“那可不是電影，真相遠比電影殘酷一百倍。”
黃儀哆哆嗦嗦的把槍放在中間扶手上“我知道，我是一名d員，我學過的，我知道斗爭很殘酷，但是如果有需要，我願意犧牲的。”
“而且那些科研資料，我們已經付出了代價，他們三人，想要回國就比較難，就算是能回去，也要在這邊當牛做馬五年或者十年。”
“他們是在這邊學了東西，但是也被限制了自由。”
“你恐怕不知道，如果他們三個做不出新的成就，他們這輩子搞不好都回不了國。”
“只有新的成就，完全覆蓋和領先他們現在學習的知識，他們大概率才有可能被放回去。”
“要不然就跟我一樣，學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當然，技術封鎖，知識封鎖，我也理解，但是在這里，我們只是下等人，下等人的滋味，你該懂！！！”黃儀臉頰漲紅，眼中燃燒著憤怒。
但阿大的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他深刻記得李星鋒在他出發前給他講的話。
阿大，現在和平了，很多人嘴上講著主義，但是心里全是生意，在外面，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
尤其是這一類人，他們很有迷惑性，滿嘴民族大義和仁義道德，但背地里干的都是男盜女娼，出賣隊友的人血饅頭。
別看他們說什麼，有機會去查查他們都做了什麼。
在外面，遇到危險了，第一時間就是跑，我會想辦法讓救你們回來，跑不了了，該交代就交代，選擇性的交代，少受點苦。
所以黃儀的義憤填膺對于阿大來說，就是對牛談情了。
半個小時的車程，黃儀似乎很緊張，一直在跟阿大碎碎念著她在阿美莉卡的所有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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