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的星球,天空暗的就好像人心的陰霾。
    一輪黑日掛在天空,漆黑的湖中伸出一雙雙帶著幽怨和仇恨的雙手,試圖觸踫到那輪“解脫”的黑日。
    戴著斗笠的人看著天空,喃喃的問道︰
    “這場雨......持續多久了?”
    一邊,手握一把長刀,打著紅傘的黃泉回答他︰
    “如果我沒記錯,已經有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了吧。”
    “【巡獵】的死志直至生命終結都不會平息,但好在,我們終于引渡了這些亡魂,他們生前都是英雄,再也不會淪為【虛無】的傀儡了。”
    “你看,海面上的影子已經消散了,還記得嗎?你說過,等亡者的遺憾盡數平息,天就放晴了。”
    黃泉的聲音傳入耳中的時候,雲之已經走到了那兩個人身後。
    而黃泉也察覺到他的靠近。
    她轉過身。
    在看見雲之的時候,似乎很是意外。
    “你是......第一令使嗎?”
    雲之一愣。
    不過很快便放下心來。
    自己的模樣,算得上全宇宙聞名,許多寰宇巨星都比不上他。
    黃泉這個時候雖然沒見過他,但是能認出他,也不奇怪。
    雖然這個黃泉很健忘。
    不過應該不會忘記第一令使的模樣吧......
    雲之選擇性遺忘了前幾天遇到的那個科學家。
    而另一個人......
    “一個‘血罪靈’?”
    凡人行走于命途之上,猶如一葉小船,劃過水面,掀起漣漪,久久不散。
    而有些人,他們的存在痕跡過于強烈,以至于在這條河里留下了自己的倒影......而“血罪靈”就是命途行者的執念。
    自ix的陰影中誕生,將自己視為事主,重復著逝者生前的行為......
    黃泉對此,只是默默點頭︰
    “是的,他……”
    已經死了。
    眼前這個,不過是執念化作血罪靈,日復一日的等候著,等候著……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待著什麼。
    雲之看向那個血罪靈。
    ——曾經匹諾康尼的三位無名客之一,帶領燈蛾家系向外開拓的鐵爾南,如今已化為亡魂,徘徊在這片淒涼之地。
    “他給你說過自己的身份嗎?”
    雲之問道。
    黃泉點點頭︰“在他還沒有忘記之前,給我說過很多。”
    她現在也記得。
    黃泉的守望者要等到最後一人平安離去。
    “芽衣小姐。”
    雲之叫了她的本名︰“你是【虛無】的令使吧,在這里多久了?”
    黃泉似乎很驚訝雲之一見面就叫破了她的真名,但她並沒有詢問什麼——都說神明無所不知,而雲之是現在星神之下第一人,知道這些好像也並不奇怪。
    “事實上並不久,只是要等著......”
    要等著執念散去,這也是她的職責。
    雲之閉了閉眼,轉頭看向一邊一片糊的——至少在他眼中真的是一片糊的無名客鐵爾南。
    “你記得我嗎?”
    雲之例行公事似的問了一句。
    這一次,眼前這個人沒有讓他失望。
    “是仙舟聯盟的守護者嗎?”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從未見過您,但,游俠們經常提到您。”
    當初討伐絕滅大君“誅羅”的時候,凌空飛過的箭矢已然昭示了援助者的身份。
    但犧牲的人也再也回不來了。
    黃泉猶豫了一下,走上前一步︰“真君,您來此地,是想做什麼嗎?”
    “不......”
    雲之頓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說。
    因為他來這里不是為了誰,只是普通的為了自己而已。
    他想知道那個邀請函是誰發來的,想知道那個人的目的。
    “那麼,我便先引渡他離開了。”黃泉說。
    雲之點點頭。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什麼,他對這些人的了解太少了。
    黃泉面對著鐵爾南,緩緩開口——
    “你曾經親口告訴我,關于那輛列車,你曾經的兩個伙伴,那場止于蟲災的拓荒,你的死里逃生,和巡海游俠的相遇......還有那個再也回不去的故鄉,匹諾康尼。”
    “是啊,無數次......我被家族拒之門外,只能和它擦肩而過,但我知道,我的同伴還在那里等我,孤身一人......”
    鐵爾南的聲音帶著微不可聞的哭泣聲︰
    “米哈伊爾,你還在嗎?”
    雲之垂下眼簾。
    這些人被家族的家伙擺了一道啊。
    記得上次在貝洛伯格,托帕曾說,很多世界雖然僥幸得到了星穹列車的幫助,跨過了星核之災,可是到最後卻依舊走向了消亡的命運。
    無名客能夠救得了一時,卻無法救他們一世。
    那些世界如此。
    匹諾康尼也是如此。
    所以才說,星穹列車的地位崇高,人脈眾多——用處不大。
    到頭來還得是真正握在手中的才能是自己的。
    說來,上次拜托黑塔研究的“第四神之鍵”山寨版,不知道怎麼樣了。
    有時間問問去。
    不過現在......
    “稍等一下,芽衣小姐。”
    雲之輕柔的抬手,打斷了她︰“既然說到匹諾康尼,我想,我還是應該和他說說這件事,哪怕他已經死了。”
    黃泉一愣。
    “真君是才從匹諾康尼回來嗎?”
    “不是。”
    雲之微笑著,語氣溫柔︰
    “我來自不遠的未來,通過一道‘因果’來到這里。”
    “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是星穹列車的無名客了。”
    話音未落,鐵爾南的形象突然顫抖,飄飛于他四周的黑霧似乎都淡去了一些。
    “這麼說,星穹列車,再次啟航了嗎?”
    從巡海游俠口中,鐵爾南已經得知,星穹列車已失蹤很久,也不怪他們聯系不上。
    而真君說,他來自未來,而且也成為了無名客。
    這就代表著,星穹列車再一次出發了吧。
    “是的,一個出色的科學家修好了報廢的列車,也見到了帕姆。”
    “哦......列車長。”
    鐵爾南笑了,雖然看不清表情,但他的語氣帶著笑意︰“還記得我們下車的時候,列車長還一如既往的和我們說再見呢......但沒想到,那之後,便是永別了......列車長很生氣吧。”
    “比起生氣,它也很難過。”
    雲之想起帶著帕姆到他們的墳墓前,帕姆趴在米哈伊爾的墓碑上哭的稀里嘩啦。
    無名客就是這樣,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徹底說再見。
    也許游雲天君阿基維利也是如此,說著再見,結果某天出門,就再也沒有回來。
    “帕姆記得你們,也很想念你們,星穹列車接到來自匹諾康尼家族的邀請時,它還請我們留意你們的下落。”
    “不過......”
    鐵爾南苦笑︰“是啊,我們沒法見面了。”
    拉扎麗娜消失于憶域深處,米哈伊爾如今......他也已經死去——他們誰都走不到那個遙遠的未來。
    “但哪怕是聯系不到星穹列車,米哈伊爾也為無名客留下了寶貴的遺產。”雲之接著說道︰“無名客永遠都相信無名客,對吧。”
    “是的。”牛仔用力點頭︰“無名客什麼都能做到,不是嗎?”
    好像那一瞬間,他又變得陽光起來。
    “是啊,什麼都能做到......匹諾康尼現在很好。”
    寰宇度假聖地,盛會之星,當然很好。
    “家族的人把那里經營的不錯,‘鐘表匠’米哈伊爾依舊是匹諾康尼的傳奇人物,無名客的事跡,依舊有人記得。”
    雖然人不多,但至少有人記得。
    “雖然公司這邊有些心思,但我可以從中周旋。”
    反正也不過是錢飛來飛去,飛不出他的手心,公司有什麼小心思不重要,砂金也看著呢。
    “匹諾康尼終會如你們所願,變成真正的自由之地。”
    雖然你們無法到達那個遙遠的彼岸。
    但是我能告訴你,你深愛的第二故鄉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