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這對我們軍統而言，是何等巨大的丑聞？”
“別說我了！今早局座都氣得不輕！”毛人鳳咬著後槽牙說道，整張臉上都寫滿了憤恨。
要是別人也就算了，畢竟內部出鬼這事也很常見，大家都司空見慣。
但是賀遠不一樣，尤其是在出了周後那事之後。
因為自己將這已經查實的汪偽買辦丟給了中統，他們那邊被迫必須審問，這就等于是給了他們一個燙手的山芋，因為他們也不想卷入戰和之爭。
而現在有了報復的機會，中統肯定要借此事來大做文章啊！
賀遠聞言立刻從座位上站起身，微微低頭，臉上帶著相當“真誠”的愧疚與自責。
“報告毛主任，此事是卑職失察，我願意承擔全部責任！”
“負責？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毛人鳳听到這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直接被氣得翻了個白眼，臉上滿是無語與不耐。
“你賀遠現在能負什麼責？現在是追究你責任的時候嗎？”
“你就是把腦袋交出去，中統那幫人就能善罷甘休了？！”
毛人鳳指著門外，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他們只會把你的腦袋掛在桿子上，繼續往上捅！”
“他們要的不是你賀遠的命，而是要借著這件事，把我們整個軍統都踩在腳下！”
“毛主任，我看……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眼看氣氛愈發緊張，一旁的徐業道連忙起身，開口打起了圓場。
“當務之急，是及時止損，絕不能再讓中統順藤摸瓜，查到更多的東西！”
說著，他將目光轉向賀遠，神情嚴肅道︰“你把那個糧食公司的所有人員名單，還有那個李忠的詳細檔案，立刻交給我！我這邊抓緊去處理！”
“卑職早有準備。”
賀遠聞言點了點頭，立刻從隨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個牛皮紙袋。
“名單和檔案，都在這里了。”
“毛主任，徐處長，這事交給我去辦！”
沈醉見狀，立刻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把接過賀遠手中的檔案袋，語氣急切而又果斷。
“這些人絕不能落入中統的手里！我這就去安排，把他們都控制起來！”
說罷，他對著幾人重重地點了點頭，便再不耽擱，轉身快步離去。
待沈醉走後，毛人鳳才將目光轉向徐業道，不帶絲毫感情的擺了擺手。
“老徐，你也先去忙吧。”
徐業道聞言，知道毛人鳳是想與賀遠單獨談話，便也不再多言。
只是在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賀遠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意味，既有提醒，又有幾分擔憂。
待會議室的門被再次關上，毛人鳳親自走到門邊，將門落了鎖。
“現在沒外人了，你跟我說句實話，這事……你到底怎麼看？”毛人鳳這才轉身對著賀遠沉聲說道。
此刻的他沒有一絲一毫生氣的跡象，仿佛剛才那些，都只是演給徐業道和沈醉看的。
而賀遠聞言沉吟了片刻，這才語氣平靜的分析道︰“毛主任，依我看……那個李忠就算真的有問題，也不可能知道太多機密。”
“那家糧食公司本就在城外，平日里也只是我用來交易米面的，做的都是些小生意，根本接觸不到核心。”
“那有沒有可能是中統栽贓陷害？”毛人鳳皺眉追問道。
賀遠再次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才模稜兩可地點了點頭。
“有這個可能。”
“你這說了等于沒說！”
毛人鳳見他這副打太極的模樣更是無語，只能是無奈的擺了擺手。
“行了，局座這會兒還在國防部開會，你就在局里待著，哪兒也別去，更不許亂走！”
“我過去一趟，看看情況，向局座匯報一下。”
“是，毛主任。卑職絕對不離開局內一步。”
賀遠恭敬的應下，起身將毛人鳳送至大門口。
待那扇厚重的鐵門緩緩關上，賀遠臉上的凝重與愧疚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雲淡風輕的從容。
他側過身子，對著守衛的衛兵笑了笑。
“兄弟，借個火，來根煙抽。”
那衛兵連忙遞上香煙和火柴，賀遠悠然點上，深吸了一口。
煙霧繚繞中，賀遠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指針，正指向早上九點。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時間差不多了。自己等的人，也該來了。
而一根煙抽完，院外果然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
守門的衛兵見並非局內的牌照，立刻警惕起來，上前便要阻攔。
“別攔，是來找我的。”
賀遠將煙蒂在腳下碾滅，語氣淡然的吩咐了一句。
“讓他們進來。”
那衛兵聞言，臉上露出了幾分為難與遲疑。
但轉念一想，毛主任臨走時只交代了不許賀遠離開，卻沒說不許外人進來探望。
思及此處，他還是打開了院門，將車放了進來。
等到車子停穩，車門打開，李定國那張寫滿了焦急的臉露了出來。
“李中校，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賀遠笑著迎了上去。
“賀先生，有急事！”李定國快步上前，壓低了聲音道。
“別急，去我辦公室說。”
賀遠拍了拍他的肩膀，領著他走上了二樓。
剛一進門，不等賀遠關上房門，李定國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賀先生，我冒昧問一句，城外那家賀氏糧食公司，與您……可有關系？”
“那就是我們家的產業。”
賀遠坦然的點了點頭，隨後便走到桌邊倒茶，好似隨口一問道︰“怎麼，李中校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難道您還不知道那邊出的事？！”李定國見賀遠這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更是驚疑不定。
“中統查封了那里，現在……就是我的部隊被派去外圍看守的！”
“哦，這事啊，我知道。”
賀遠點了點頭，將一杯熱茶遞了過去，做了個“請”的手勢。
“來，李中校，請坐，喝杯茶。”
“賀先生！”
李定國見狀，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您既然知道，為何還如此淡定？”
“現在外面都傳瘋了，說您……您都涉嫌通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