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邱天培聞言,更是直接震驚得傻在了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
“哦?”
賀遠此刻才故作驚訝地挑了挑眉,站起身走到約瑟夫身旁,看似關切的問道︰“約瑟夫先生,您身體可有大礙?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約瑟夫本也猜疑此事與賀遠脫不了干系,但見他竟是安然的坐在這里參加酒宴,心中的疑慮便打消了大半。
隨即,他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並無大礙。但襲擊我的,是一支裝備精良的日寇小隊!”
“這就說明,城內依舊有大隊的日寇潛藏!”
約瑟夫環視全場,目光最終落在邱天培那張鐵青的臉上。
“看來,我們有必要立刻開個會,好好商議一下對策了。”
說罷,他便不再理會眾人,只是對著賀遠點了點頭。
“我先去市政廳等你們。”
話音落下,約瑟夫便徑直轉身大步離去。
他這番絲毫不留情面的話語和那說走就走的姿態,讓原本就尷尬的宴會廳,氣氛更是降到了冰點。
賀遠則像是沒事人一般,淡然地從座位上站起身,對著眾人笑了笑。
“看來今晚是沒法盡興了啊。那我也先回去準備一下,等下,咱們市政廳再見。”
說罷,他便瀟灑地轉身,徑直離去,只留下了滿堂面面相覷的賓客,和臉色鐵青的邱天培。
邱天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與難堪,對著眾人沉聲說道︰“今日酒宴,就到此為止了。”
“城內之事,我邱某明日,定會給各位一個滿意的說法!”
眾人聞言,哪還敢多留,紛紛起身告辭。
待賓客散盡,邱天培那張本是強撐著的臉,瞬間便垮了下來。
“備車!”他對著身旁的手下,冷聲吩咐道。
……
半小時之後,夜色已深,但市政廳的會議室內,卻再次燈火通明。
邱天培行色匆匆趕到時,才發現自己竟然是最後一個到的。
賀遠、約瑟夫,還有周義龍早已圍坐在會議桌旁,神色各異。
邱天培心中一沉,目光掃過全場,卻沒有發現陳沖的身影,不由得皺眉問道︰“賀先生,陳專員人呢?他為何沒來?”
“沒找到他。”賀遠淡漠地回答了一句,隨即抬手示意了一下對面的空位。
“邱市長,請坐吧,就等你了。”
邱天培聞言,眉頭鎖得更緊了。
但當他看到約瑟夫那張黑如鍋底的臉時,也只能是強撐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他沒有片刻遲疑,立刻將矛頭對準了周義龍,厲聲道︰“周司令!我想問下,你是如何排查的?”
“為何我騰沖城內,還會有日寇出沒,甚至敢襲擊政府招待所?!”
事到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口黑鍋先甩到周義龍的頭上了,不然等龍家人明日一到,到時候這些破事加在一起,自己真沒法交代!
然而周義龍聞言,卻只是冷漠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聲音里不帶絲毫感情。
“邱市長,此事,可怪不到我周某人的頭上。”
“你!”邱天培當即一瞪眼。
周義龍卻依舊是那副冰冷的神情,不緊不慢的繼續道︰“是貴公子親自找到我,說招待所里住的都是貴賓,我的人要是進去搜查,兵多了,會影響到他們休息。我這才沒有派人過去。”
嗯?!
這個孽子!畜生!
邱天培听到這話差點一口老血直接噴出來,只能是在心中將自己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兒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周義龍則像是沒看到他那副吃了蒼蠅般的表情,繼續冷漠道︰“而且真說起來,你還得謝我呢邱市長。”
“因為要不是我留了個心眼,提前在招待所附近埋伏了人手,有備無患以防萬一的話……”
“恐怕約瑟夫先生今晚,就真的危險了。”
一旁的約瑟夫聞言,也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沒錯,周司令,這次的確是要多謝你了。”
見到這番景象,邱天培哪還敢再多說什麼。他只能是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周義龍拱了拱手。
“是……是,周司令深謀遠慮,是我錯怪你了。”
“等我回去,一定嚴懲那個逆子!”
周義龍聞言,只是淡漠地擺了擺手,那張如同刀削斧鑿般的臉上,沒有絲毫多余的表情。
“那是邱市長你的家事了,與我無關。”
“我來此,是為了公事。”
賀遠也適時地接過了話頭,神情嚴肅道︰“沒錯。現在城內有大批日寇流竄,行事如此猖獗,這才是我們必須立刻解決的當務之急。”
“的確如此。”
邱天培立刻點頭附和,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可以重新掌握主動權的話題。
“那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我的意思很簡單。”周義龍率先開口,語氣果決斬釘截鐵。
“自然是不再做任何保留,對全城展開無死角的徹底排查!”
“另外,像民生總署,各大倉庫這些疑似與日寇有所關聯的地方,必須重新封鎖,仔細甄別!”
這話一出,邱天培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若是真的這麼做,那他下午才對那些大家族做出的承諾,豈不全都成了一句空話?
自己的威信將徹底掃地啊!
就在他急切地想要開口反駁之時,一旁的約瑟夫卻先他一步,遲疑地開了口。
“周司令,我看……似乎不必如此大動干戈吧?”
嗯?!
周義龍和邱天培听到這話,皆是心中一驚,不約而同地將錯愕的目光投向了約瑟夫。
怎麼回事兒?
這個剛才還因為被日寇襲擊而義憤填膺的英國人,為何此刻,卻又突然對調查日寇的事情退縮了?
一時間,會議室內的氣氛變得愈發古怪。
幾人的目光,最終都落在了那個始終沉默不語,卻仿佛掌控著一切的賀遠身上,等他發言。
而賀遠則是指尖輕叩著桌面,思忖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道︰“周司令的辦法雖然穩妥,但動靜的確太大。我看,也的確不必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