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曾說著話的同時，也在觀察著賀遠的面色。
見其基本沒什麼表情變化，徐恩曾話鋒一轉，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道︰“不過，賀上校，既然事情的性質可能發生了變化，那在此之前，你們軍統最起碼……也應該先把楊文海處長給放回來吧？”
“作為對等的條件，我中統也可以暫時不追究毛森的責任，不要求立刻審問他。”
“我想，這樣的處理方式，應該已經足夠讓你賀上校回去向代局長交差了吧？”
自己提出的這個條件，已經充分考慮到了雙方的立場和眼下的復雜局面，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
既給了軍統一個台階下，也為中統爭取到了一定的主動權。
如果賀遠還不識好歹，貪得無厭，想要借此機會提出更多過分的要求，那自己，也絕對不會再客氣，必然會采取更加強硬的手段進行回擊！
然而，讓徐恩曾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賀遠听完他這番話，非但沒有露出絲毫的滿意或感激之色，反而輕輕地笑了起來，緩緩搖了搖頭。
“呵呵，徐主任，您不必如此客氣。我們軍統這次派我過來，其實也並不是想跟貴局做什麼所謂的交易。”
“至于毛森毛站長……呵呵，如果徐主任您真的認為他與此事有關，想要將他帶回中統協助調查的話，那也盡管派人去軍統局提人就是了。”
“我們軍統，絕不會加以任何形式的阻攔。”
“你說什麼？！”
徐恩曾聞言，徹底愣住了，臉上的表情充滿了錯愕和難以置信。
賀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軍統竟然會如此輕易地就放棄毛森？這……這怎麼可能？！
就在徐恩曾驚疑不定，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賀遠卻突然話鋒一轉，身體微微前傾，湊近了徐恩曾幾分，一字一句道︰“不過嘛……徐主任，您難道就真的甘心，讓這件事情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糊弄過去嗎？”
“您難道就不想將眼前這些看似棘手的麻煩，一次性徹底解決干淨，並且將其轉化為一樁足以震動整個黨國，讓您徐主任名垂青史的天大功勞嗎？”
“功勞？！”
徐恩曾听到這兩個字，臉上的錯愕之色更盛，眼中充滿了濃濃的不解與困惑。
賀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徐恩曾眉頭緊鎖，目光銳利的盯著賀遠，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賀上校，有什麼話，不妨說得更明白一些。徐某人洗耳恭听。”
這是一種老特務的直覺，直覺在告訴他，賀遠接下來要說的，恐怕會是一件足以顛覆他認知的大事。
賀遠直接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坦誠的笑容，語氣也變得直接起來。
“呵呵，徐主任快人快語，那賀某人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
“其實，事情也很簡單。我們軍統的初步想法是，希望能夠將這次的沖突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要徐主任您這邊，能夠撤銷一切對我們軍統的指控和懷疑，不再追究鄭海等人的死因。”
“作為回報，我們軍統也絕對不會再提及那兩個神秘失蹤的所謂中統特務，更不會向上面檢舉他們可能是日本間諜的事情。”
“如此一來，這件事情便可以到此為止，不再掀起任何波瀾。您看如何？”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徐恩曾听到這里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
“賀上校，你這話未免也說得太輕巧了吧？”
“鄭海和他手下那幾十號弟兄，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難道一句不再追究就能了結嗎？！”
“就算我們中統礙于某些原因，暫時不追究此事，那上面呢？陳部長，委員長他老人家，還有國防部的那些大員們，難道都不會過問此事嗎？！”
徐恩曾越說越是激動，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幾分。
“而且，賀上校，你剛才還說什麼天大的功勞，現在卻又想息事寧人。”
“這前後未免也太過矛盾了吧？這又能算是什麼功勞？！”
賀遠見狀則是微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徐恩曾稍安勿躁。
“呵呵，徐主任，您先別急，听我把話說完嘛。”
“我之所以說，這件事情能夠化為一樁天大的功勞，自然是另有原因的。”
賀遠的語氣依舊輕松，只是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緩緩說道︰“請問徐主任，您……可曾听說過‘山城組’這個名字？”
“山城組？！”
徐恩曾聞言，眉頭猛地一挑，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
他當然知道這個名字。
山城組，正是幾年前日寇潛伏在重慶以及整個西南地區，進行諜報破壞活動的核心特務組織。
其機構龐大，人員眾多，滲透力極強，一度給國府的抗戰大後方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和困擾。
而最終將這個潛藏極深的日諜組織一舉破獲，並將其核心成員一網打盡的，正是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卻早已聲名鵲起的賀遠。
可以說，山城組的覆滅，正是賀遠在國府內部嶄露頭角，一戰成名的關鍵之作！
想到這里，徐恩曾的目光再次落在賀遠臉上，帶著幾分審視和不解。
“賀上校，你提起這個山城組是何用意？據我所知，這個日諜組織，不是早就已經被你一舉破獲，徹底肅清了嗎？”
賀遠聞言卻緩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呵呵，徐主任，破獲歸破獲，但要說徹底肅清，那可就未必了。”
“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山城組雖然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但其殘余勢力，以及一些隱藏更深的暗線，卻並非那麼容易就能連根拔起的。”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目光灼灼的看著徐恩曾，一字一句道︰“而現在，只要徐主任您願意與我們軍統合作，在今天晚上的國防部會議上，配合我們一下，按照我剛才所說的條件，公開發表一個聲明，澄清這次沖突事件與我們軍統無關。”
“那麼，作為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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