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鳳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看穿一切的通透，繼續道︰“我敢斷言，局座他必定早有後手安排！”
“為了制衡周志英，也為了確保對第五戰區的調查能夠順利進行，他一定會從外地調回幾個信得過，並且能力出眾的干將回來，重新執掌一部分隊伍！”
“而這個人選……十有八九，應該就是毛森了！”
說完，毛人鳳迅速從抽屜里摸出一支鋼筆和一張便簽紙，在上面飛快地寫下了一串電話號碼，然後遞給了賀遠。
“賀遠，我現在這個樣子，暫時不能再和外界有任何直接的聯系了。你拿著這個號碼，想辦法通過它聯系上毛森！”
“只要你用這個電話跟他聯系上，毛森就會相信你就是代表我去找他的。”
“到時候你們兩人聯手，內外呼應，必然能夠對抗周志英那個女人！”
賀遠接過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便簽紙，小心翼翼地將其收入了口袋，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好吧，毛主任，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卑職……就姑且試一試看吧。”
賀遠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依舊沒有把話說死，留足了回旋的余地。
而毛人鳳見狀，心中雖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想降服賀遠沒那麼容易。
只是就在他剛想再說些什麼，試圖進一步拉攏和說服賀遠時，賀遠卻突然走到了病房的窗邊，朝著樓下望了一眼，隨即轉過頭對毛人鳳道︰“毛主任，代局長的車已經到樓下了。卑職就先行告退，不在此過多打擾您休息了。”
“雖然代局長他肯定會知道我來過，但當面撞見總歸是不好的，您說對吧？”
說完，賀遠不再給毛人鳳任何開口的機會，便快步轉身離開了病房。
“這個滑頭！”
毛人鳳看著賀遠那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忍不住低聲暗罵了一句。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重新拿起桌上的紗布，將胸前的傷口再次包扎好。
在將那些煙酒藏好後，毛人鳳便重新躺回了床上，擺出了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
……
賀遠離開教會醫院後，並沒有立刻返回自己的住處，而是打了一個時間差，趁著代力不在，直接來到了軍統局本部大樓。
只是這剛一踏上二樓的樓梯，便被似乎早在蹲點的徐業道給發現了。
“賢佷！你可算來了！”
“快，跟我進來！”
徐業道快步從自己的辦公室里迎了出來，一把拉住賀遠的胳膊，不由分說的就將他拽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而在辦公室內，除了徐業道之外，余樂醒和陶一珊兩人也赫然在座。
只是三人此刻的臉色，都顯得有些凝重和不安，看到賀遠進來，都只是默默的看著他，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賀遠見狀，臉上卻露出了輕松的笑容，隨意的在三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點了根煙後淡然說道︰“三位前輩，這麼急著拉我進來，還都擺出這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三人聞言，這才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最終，還是資格最老的余樂醒清了清嗓子，率先開了口。
“賀遠，你老實告訴我們，現在局里發生的這些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余樂醒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賀遠，聲音中帶著探尋和幾分難以置信的揣測道︰“賀遠，你就別再跟我們打啞謎了。我相信，你肯定比我們知道的要多得多！”
“之前你就信誓旦旦的跟我們說，讓我們等著看好戲，結果局里就鬧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難道說……這一切，真的都在你的算計之內嗎？！”
余樂醒此話一出，徐業道和陶一珊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其實早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三人的心里就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們雖然早就預料到，以賀遠的手段和心機，這次出手必然不會簡單。
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在代力的辦公室里，竟然會發生炸彈爆炸這種駭人听聞的事情，並且直接導致了毛人鳳重傷住院。
這後果，實在是太嚴重了！
尤其是徐業道，此刻心中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五味雜陳，惶恐不安。
因為，他可是唯一一個，和賀遠單獨進行了竊听行動的人！
如果……如果昨晚那起爆炸事件，真的和賀遠有關系的話，那自己可就真的危險了。
這種事情，一旦被查出來，那可是會掉腦袋的彌天大罪啊！
而賀遠看著三人臉上那副驚疑不定，又帶著幾分惶恐的神情，卻只是攤了攤手，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三位前輩，你們這話……可真是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了。”
“現在，恐怕就算我真的說什麼，三位也未必會完全相信了吧？”
話到此處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而且事已至此，我們再回頭去追究這些事情的起因和經過，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意義了，不是嗎？”
賀遠這番話，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也等于是默認了余樂醒的猜測。
而三人聞言，盡皆陷入了沉默。
賀遠說的，是完全正確的。
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也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承認。
他們三人現在……都已經深深地卷入了這場旋渦之中，再也沒有辦法輕易抽身下船了。
良久之後，陶一珊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深吸一口氣後沉聲問道︰“那好，賀遠，既然如此，你現在就跟我們交個底，你下一步的打算到底是什麼呢？”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和不安。
“如今周志英那個女人在局里一手遮天，氣焰囂張得很！大半個局的人手，現在都劃歸到了她的名下，由她直接指揮！”
“甚至就連我這個編外的稽查處，今天都有不少人被她以各種名義叫去問話，進行秘密調查！”
“你徐叔這邊更是被她架空得差不多了，手底下幾乎都快沒人可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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