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周志英不為所動，代力嘆了口氣，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繼續道︰“你看你，我又沒說什麼，你喜歡那就隨便買。難道我還能認為這是別的男人送你的麼？”
話說到這里，代力頓了頓，似乎想解釋什麼，最終卻只是拍了拍周志英的手背。
“你不要著急，現在的時機的確不太對。等過段時間，等機會到了，我一定風風光光地娶你過門。”
“哼……”
周志英聞言，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便順勢依偎在了代力的肩膀上，聲音依舊帶著幾分委屈和不確定。
“那……什麼時候才能到時機啊？”
她的手指無意識的畫著圈圈，語氣幽幽道︰“難道……真要等你當上那個八字還沒一撇的海軍司令嗎？”
周志英抬起頭，眼神看似無意的掃過代力略顯疲憊的側臉，聲音帶著幾分擔憂和“關心”。
“局座，我知道您是為了黨國大業日夜操勞，可……可我也看出來了，現在這國府里，明里暗里跟您作對的人，可著實不少呢。”
代力聞言陷入了沉默，只是端起旁邊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周志英見狀則是心中一動，知道機會來了！
她立刻乘勝追擊，語氣中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義憤填膺，繼續道︰“就比如您現在不是正支持二十六軍的張將軍，還有孫連仲司令那邊跟日本人作戰嗎？”
“可我听說啊……他們那位頂頭上司，第五戰區的李宗仁李司令，可沒少在暗地里給您使絆子，拖後腿呢！”
然而，周志英這番話語剛一出口，原本還神色稍緩的代力，臉色卻驟然一變。
他猛轉過頭，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利劍死死的盯住了周志英，聲音更是瞬間變得冰冷刺骨，充滿了警惕和懷疑！
“這些話你都是從什麼地方听來的？你最近都跟什麼人說過話？！”
“局座……您這是怎麼了？我，我沒別的意思啊！”
周志英被代力驟然冰冷的眼神和語氣嚇得心髒一縮，急忙連連擺手，臉上布滿了驚慌和無辜。
“這些，這些都是，都是最近處理的一些局內文件里看到的……”
“零零碎碎的……關于甦魯戰區後勤調配，還有第五戰區那邊的一些人事任命……”
她語速飛快，帶著幾分刻意的慌亂，同時眼神怯怯的觀察著代力的臉色。
“我就是……就是隨便看看，覺得那些人好像對您的安排有些陽奉陰違的意思，怕您被他們蒙蔽了，所以才多嘴問了一句……”
“我，我真的只是擔心您啊局座！您千萬別多心！”
周志英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只關心情郎，卻不懂政治深淺的無知婦人。
然而，代力銳利的目光依舊死死鎖在她臉上，似乎要將她心底所有的念頭都看穿。
片刻後，似乎是真沒發現什麼，代力才冷哼一聲收回了目光，但語氣中的寒意卻絲毫未減。
“哼……好心？你的好心，未免有些逾越了！”
代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襯衫紐扣，動作間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疏離感。
“周志英，我再提醒你一次，你只需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不該看的別看，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管的更不要插手！”
“若是再讓我發現你敢私下打探，甚至插手政務……那我們之間的關系，恐怕就得重新考慮考慮了！”
說完，代力不再看床上身體顫抖的周志英，徑直轉身，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臥室。
沉重的腳步聲在樓梯上漸行漸遠，最後是“砰”的一聲關門巨響，徹底消失。
臥室內只留下周志英一人，如墜冰窖。
她無力的癱坐在柔軟的床鋪上，剛才強裝出來的鎮定和委屈瞬間土崩瓦解，恐懼如同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
代力最後那句話，那冰冷的眼神，無不在告訴她，她剛才的試探已經觸及了對方的底線。
這下別說是成為局長夫人了，照這麼下去，甚至連這個情婦的身份都難保了！
……
次日清晨，賀家宅邸。
餐廳內，賀遠與賀紅鸞相對而坐，正享用著簡單的早餐。
幾根剛炸出來的磁器口麻花，配著兩碗熱氣騰騰，撒著蔥花和榨菜末的豆花飯，雖然簡單，但卻透著四川人家的溫馨。
賀遠的心情仿佛不錯，吃得不緊不慢，神態自若。
賀紅鸞雖然臉上帶著幾分憂色，但看著佷子鎮定的模樣，倒也安心了不少。
就在這時，下人快步走入餐廳，躬身稟報道︰“夫人，徐處長、余先生還有陶主任到了。”
“哦？快請他們進來。”賀紅鸞立刻放下碗筷站了起來。
徐業道、余樂醒和陶一珊三人跟著下人走進餐廳，個個臉色凝重，顯然是一夜未曾好眠。
賀遠也笑著站起身，臉上帶著熱絡的笑容︰“三位前輩來得正好，快請坐，一起用點早餐吧。剛出鍋的豆花飯，還有磁器口的麻花，味道還不錯。”
听到賀遠的招呼，三人對視一眼，雖然沒什麼胃口，但也只能依言在桌旁坐下。
下人連忙添上新的碗筷。
三人象征性的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扒拉了幾口豆花飯，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終究還是徐業道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放下筷子，目光沉沉的看向賀遠，語氣嚴肅道︰“賢佷啊……你可知道你昨晚……都說了些什麼渾話？”
賀遠聞言也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平靜的點了點頭︰“嗯，姑姑都跟我說了。”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惹了多大的麻煩？”
余樂醒緊跟著追問，眉頭緊鎖，語氣中帶著不滿和憂慮。
但賀遠聞言，只是端起牛奶輕輕喝了一口，並未立刻回答。
“唉，事情雖然鬧得很大，但也並非沒有轉圜的余地。”
旁邊的陶一珊，此時也幽幽的開了口。
紅臉白臉都有人唱完了，那接下來就該他來說正事了。這也是三人來的時候就心照不宣的約定。
“這樣，等下我們幾個老家伙先去局座那里探探口風，幫你分說幾句，然後你再去當面給局座道個歉，認個錯，姿態放低一些，應該也就過去了。”
“畢竟你是功臣，代局長他也不會太為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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