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趙鳳嬋，與平日里那個干練颯爽的軍統女處長判若兩人。
她精心打扮過，身上穿著一件寶藍色的修身旗袍，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領口和袖口的精致花邊更添了幾分嫵媚。
旗袍下擺開叉處，隱約可見白皙修長的小腿和一雙精致的紅色高跟鞋，烏黑的秀發也燙成了時髦的波浪卷，松松地挽在腦後。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刻意為之的，令人心動的媚態。
賀遠看著她這副動人的模樣，心中也是微微一蕩，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柔聲道︰“呵呵，也沒什麼好听的，許是我听錯了吧。”
“那……酒菜是備在你的房間，還是我的房間？”
趙鳳嬋聞言，臉頰更紅，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你的房間除了我去打掃，平日里可沒人敢隨便進去。都……都在我屋里呢，來……來吧。”
說著，她像是鼓足了勇氣，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微涼的小手，輕輕牽住了賀遠的手掌。
溫熱的觸感從手心傳來，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
賀遠心中微動，任由趙鳳嬋拉著，一同走進了她的房間。
房門推開，一股混合著淡淡香水味的暖意撲面而來。
房間內顯然是經過精心布置的，桌上點著幾支粉紅色的香薰蠟燭，燭光搖曳，映照著牆壁上模糊的光影。
角落里的老式唱片機正緩緩轉動著，放出纏綿的爵士樂曲。
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種曖昧而旖旎的氛圍。
饒是趙鳳嬋自己，看到這幅景象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臉頰上的紅暈更深了，眼神也有些閃躲。
賀遠見狀，心中了然，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顯然，這是站里其他人安排的，趙鳳嬋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如此直接到近乎明示。
隨即，賀遠走到桌邊，拿起早已醒好的紅酒為自己倒了一杯，輕輕晃動後品了一口，點點頭道︰“嗯，不錯。看來他們幾個這次是真用心了。”
趙鳳嬋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抬起頭，強裝出嫵媚的笑容，眼神如水般望著賀遠。
“你喜歡就好。”
“那……今晚打算喝多少呢？無論多少，我都奉陪到底。”
賀遠聞言，忍不住打趣道︰“是嗎？那你就不怕咱倆都喝多了嗎？那發生點什麼可就沒準了。”
但說完這話，他抬起頭時，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斂去，眼神變得認真而帶著一絲復雜︰“鳳嬋，其實……你沒必要這樣的。”
賀遠的目光落在趙鳳嬋那略顯僵硬的笑容上，語氣帶著幾分無奈。
“我知道，你是想替我緩解一下心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但是事已至此，我不會被輕易影響的。”
“而且，幼貞她不是剛去了美國嗎？那邊的醫療條件是全世界最好的，或許她的病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嚴重，還有治愈的希望呢？”
而听到賀遠直接提起安幼貞，趙鳳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那份刻意營造的嫵媚也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和憂慮。
片刻之後，她卸下了所有的偽裝，輕輕嘆了口氣苦笑道︰“唉，我這也是……沒別的辦法了。”
“畢竟，畢竟安站長她是……是腦子里長了瘤子啊！”
“我……我只是不想讓你心理負擔太重。也想著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能代替她……先照顧好你。”
趙鳳嬋的心中充滿了沉重。
腦瘤，這是絕癥當中的絕癥！
就算是送到美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神仙來了也難救啊。
而賀遠看著她眼中真切的悲傷和擔憂，心里也是一沉。
他輕輕拍了拍趙鳳嬋的手背道︰“謝謝你的好意，鳳嬋。但我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聊聊眼下的重要情況吧。”
話到此處，賀遠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張本鄉提供線索的紙條，遞給了趙鳳嬋︰“這是今天下午，我從本鄉那里得到的，關于中統北平站最近活動的一些線索。你看看。”
趙鳳嬋接過紙條，仔細地閱讀起來。當看到“牛街興隆坊”幾個字時，她秀眉微蹙，隨即緩緩搖了搖頭︰“牛街興隆坊……這個地方我知道，是南城一個挺有名的黑市。”
“不過，據我所知，那里主要是做一些販賣婦女兒童，還有倒賣煙土，違禁藥品的勾當。藏污納垢，龍蛇混雜。”
“中統的人雖然本身就很腌 ，但怎麼會和這種地方扯上關系？而且還在那里拋售軍火？這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們就不怕暴露麼？”
賀遠點了點頭，手指在紙條上輕輕點了點。
“本鄉也是這麼擔心的，覺得這事透著蹊蹺，所以才沒跟任何人提起，直接報給了我。”
說著，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不過，越是蹊蹺，就越說明里面有問題。就算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咱們也必須得去闖一闖了。”
“咱們在那邊有人手嗎？”
“當然有。”
趙鳳嬋立刻點頭，語氣肯定道。
“不過都只是外圍的外線人員，算不上核心力量。主要也就是替咱們盯著點那些倒賣煙土的大買主，看看能不能順藤摸瓜，抓幾條大魚。”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這些日子，靠著這條線，北平站也沒少對那些發國難財的混蛋漢奸下手，倒是順便弄了不少活動經費。
“有人就好。”
賀遠沉吟道︰“我現在的身份不方便直接去那種地方拋頭露面。這樣，鳳嬋，你明天安排一個可靠的外線，去興隆坊里找家信譽好點的櫃坊或者當鋪，以匿名的方式掛個帖子。”
“就說出五百塊現大洋，收關于中統在北平活動的消息，越詳細越好。”
話說到這里，賀遠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銳利的寒光。
“如此一來，如果中統的人看到帖子卻毫無反應，那也算是咱們提前打過招呼，仁至義盡了。”
“到時候咱們再出手，也就師出有名，不必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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