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對著幾人點了點頭道︰“那你們就先下去立刻著手安排吧，記住，挑選精銳熟悉路線，有什麼武器彈藥或者後勤方面的需求，盡管向孫司令提！二十六軍會全力保障！”
“是！多謝賀處長！”
幾位縱隊長再次敬禮，隨即不再耽擱，快步離開了作戰帳篷，前去準備執行這至關重要的誘餌任務。
待他們離開後，孫連仲看著沙盤上重新規劃出的進攻路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但眼神卻異常明亮。
他轉頭看向賀遠，語氣帶著幾分關切︰“賀處長，部隊重新調度，各方協調，最快也得半天時間才能準備就緒。你看……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孫連仲的語氣帶著真誠。
“這一天一夜，又是抓漢奸，又是對付日本特務，你幾乎都沒合眼。明天……可就是真正要和鬼子拼命的時候了，得養足精神才行。”
賀遠聞言，倒也沒有拒絕。
連續的高度緊張和算計，確實讓自己感到了一絲疲憊。
而且，自己也的確還有一些私事需要回去處理一下。
“好，那我就先回去稍作休整。這邊就辛苦孫司令了。”
賀遠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開了燈火通明的軍部帳篷，乘車返回了位于紹興城內的糾察處。
回到糾察處二樓自己那熟悉的房間，推開門，一股淡淡的馨香撲面而來。
房間被打掃得干干淨淨，桌子上還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清茶。
茶杯旁邊，壓著一封信。
賀遠拿起信封，拆開。
里面是幾張字跡娟秀的信紙，字里行間流露著李婉容臨行前那難以言說的感激、釋然，以及……
一絲毫不掩飾的、熾熱的愛意。
信的末尾，李婉容再次提到了那個約定，那個無論日後如何，她依舊是自己的人的承諾。
賀遠看著信紙上那略帶顫抖的筆跡，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低聲自語了起來。
“唉……這感情債，可真是越來越還不清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折好，收進了貼身的口袋里。
有些情愫，或許注定只能深藏心底，無法回應。
將這些雜念暫時拋開，賀遠走到桌前，拿起了那部連接著軍統秘密通訊線路的電話。
他熟練地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等待片刻後，對著話筒沉聲道︰“給我接北平，轉接便宜坊烤鴨店……找老板娘，告訴她，是紹興的鴨子商人，要跟她談一筆大生意。”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輕微的電流聲，片刻之後，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而那聲音帶著刻意壓制的激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喂？請問……是……是賀老板嗎？”
听到這個日思夜想的聲音，賀遠的心弦也微微一動，但語氣依舊保持著冷靜和沉穩。
“鳳嬋，是我。”
“放心，這條線路是安全的，沒有監听。我離開這麼久，北平那邊情況如何？日本人有沒有找你們麻煩？”
听到賀遠熟悉的聲音，電話那頭的趙鳳嬋強忍著內心的激動和擔憂，語速飛快地匯報道︰“放心，北平站一切安好！日本人那邊……倒是派人來過幾次，旁敲側擊的詢問過你什麼時候回來，不過都被我用理由搪塞過去了。”
“好在咱們給安藤那些日本高官的‘稅款錢’一直沒斷，而且數額足夠大，他們暫時也沒太為難我們。便宜坊的生意也還算穩定，勉強能應付站里的開銷。”
匯報完情況，趙鳳嬋的語氣立刻充滿了擔憂，急切道︰“你呢？你那邊現在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才能回北平啊？”
听到趙鳳嬋關切的詢問，賀遠心中一暖，但語氣依舊嚴肅。
“我這邊……正在執行一項非常重要的秘密任務，暫時還脫不開身。回北平恐怕還要些日子。”
“鳳嬋，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北平站那邊一定要穩住！想盡一切辦法，幫我拖住安藤和那些日酋，等我回去一切就都好說了。”
“放心，我能拖住的。”趙鳳嬋毫不猶豫的應道，語氣十分堅定。
“現在北平城里物資緊張，錢糧都缺。咱們生意好，上繳的稅款也多，日本人暫時還需要我們這只會下金蛋的雞。”
“至少……再穩定一兩個月，應該不成問題。”
話說到這里，趙鳳嬋的語氣再次充滿了擔憂，試探著問道︰“那你是不是在參與什麼……軍事行動？我倒是听重慶那邊傳來一些風聲……”
“鳳嬋，外面的話是不能听的。”
賀遠無奈的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嚴肅。
“不該打听的事情不要多問，這對你和站里都沒有好處。”
“總之，一切等我回去再說。現在我不在，安幼貞也不在，大家就全托付給你了。”
“我這邊還有要緊事處理，就先掛了。”
賀遠交代完最後的話，便準備結束這短暫而寶貴的通話。
然而，就在他即將掛斷電話之際，听筒那頭卻傳來一陣異常的沉默。
沒有了往日的叮囑和不舍，只有一片壓抑的寂靜。
賀遠何等敏銳，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眉頭一皺便立刻追問道︰“鳳嬋，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沒說？”
“我這邊的情況還好。你不用顧慮什麼，有什麼情況照實說就是了。”
電話那頭的趙鳳嬋沉默了片刻，最終發出一聲無奈的輕嘆。
“唉……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大的事情。”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和凝重。
“就是……北平中統那邊，最近出了點情況。”
“中統？”
賀遠聞言，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是張博文那個廢物又在背後搞什麼小動作了嗎？”
賀遠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和殺意。
上次因為事情緊急，沒來得及徹底清算這個趁火打劫的小人。
他竟然還敢跳出來鬧事？
“不，不是。張博文他以後都不會再生事了。”
趙鳳嬋的聲音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
“因為……因為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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