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飯店的包廂中，賀遠、毛人鳳和徐業道三人落座，桌子上是早早就準備好的三十二道大宴。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徐業道充當起了二人之間的調和，給毛人鳳滿上了一杯紅酒。
“毛主任，您看這還讓您來請客，這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賀遠他現在應該不是那缺錢的，就應該讓他或者我來才是啊。”
“呵呵，老徐啊，賀遠他是從北平那敵人的心髒回來的，我這個老上級自然應該給他接風洗塵。”
“更何況，這皇後飯店本來也是咱們自己的產業。雖說現在我看連地方帶人都歸了賀遠了，可這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毛人鳳雙指捏起了高腳杯，搖晃著酒液淡淡的說道。
此話一出，剛剛還滿臉堆笑的徐業道瞬間陷入了尷尬，只能是坐回去對著賀遠使了個眼色。
很顯然，毛人鳳掌握的信息比自己預計的還要多太多，就沒必要扯那些東西了。
如果賀遠有話想要說，直接來就行了。
此刻的賀遠剛拿出一根煙，跟著又從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機和火柴，面帶微笑道︰“毛主任，正事咱們先不著急，我有個小問題想問問您。您說我這有打火機的人，為什麼身上還要帶火柴呢？”
“賀遠，你這是在考我麼？打火機是應急用的，火柴也是應急用的，不過火柴的應急用處是拿來燒毀一些文件，所以特工的身上不管有沒有打火機，都必須要帶火柴，這是哪怕後勤培訓班都會教的東西。”
毛人鳳的臉色漸漸陰冷了下來，酒杯也放回了桌子上。
“今天的確是我提出讓你先別走，給你辦個接風宴和慶功宴的，可是你也別忘了，之前你的擴大調查就算立了功，可也是觸動了一些不該觸踫的地方。我看你也知道了什麼，不然也不會今天跑去大門口等我吧？”
話音剛落，房間里的溫度瞬間冷到了底。
徐業道本來第一句的時候還想開口攪和一下，可听到後一句，即便是他也脖子後面冷汗直冒了！
現在對日軍的戰斗重新開始，而且已經進入到白熱化階段了，如果說之前的談判還只是需要絕對保密的話，那麼現在，那場失敗的談判可就是死都不能提及的東西了！
只要這事情一傳播出去，到時候整個國府都會被釘在出賣家國的恥辱柱上，這是自認英明的委員長所絕對不能接受的！
要是賀遠知道談判這件事被上面察覺，那他這個人可就要陷入危險之中了！
“果然還是什麼都瞞不住毛主任啊。沒錯，卑職之前的確探查到了一些相關的消息。”
“不過這個並不是今天卑職來找您的重點。我想說的還是打火機和火柴，這兩個雖然功能都一樣，但在不同的情況下，就有著不一樣的作用，所以必須都得帶在身上。”
賀遠的神情倒仍舊是泰然自若，他將打火機和火柴在面前左右擺開後淡然道︰“從今天開始，往後的戰火將會不停地升級燃燒，我想日本人也不會再保留之前故意沒有去佔領的貨運渠道吧？”
賀遠的嘴角緩緩翹了起來，將打火機往毛人鳳那邊推了一下，又把火柴拉到了自己身前。
“我知道今天國防部的會議應該不只是簡單的談論英國，國內的正面戰場才是關鍵，軍隊絕對會對幾個交通樞紐進行堅守作戰。”
“可是毛主任，萬一出現了問題的話，重慶這些大後方每天吃喝拉撒可都需要大量的物資，我這根小火柴雖然比不了南天一柱，但點根煙解解乏還是足夠的。”
話說到這里，賀遠點燃了嘴里叼著的香煙，將煙盒立在了桌子上。
“毛主任，這貓頭鷹牌香煙是日本內部供給于高級軍官的，我還有很多，回頭準備一下讓人送到您府上，如何？”
話不講不明，事不說不透。
但有時候不說明話，不講通透事，也能互相傳遞足夠的有效信息。
賀遠的態度已經表明了，現如今不管哪個方面都證明了這次日軍的攻勢無比凶猛，那些個戰略要地，真的還能像發起和談之前一樣保證安全嗎？
其他的先不說，就光是煤炭這一條，如果日軍對山西再次展開猛攻，拿下了中條山一帶的地區，那南方的煤炭供應都會出現巨大的問題！
而一旦能源供應出現阻礙，南方就只能燒比法幣還值錢的汽油來生產各種必需品了！
賀遠的意思就是在說，他有辦法能夠打通出來幾條貿易渠道。
但這里面最關鍵的還是，賀遠並沒有把這事當成功勞進行上報，卻選擇了今天在這個場合和自己單獨說。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還可能另外準備了兩條“渠道”，拿來給自己等人私用呢？！
這話落到耳朵里面，就算是毛人鳳也不由得有些動容了！
他自己或許不怎麼需要這些路線，但是拿去給別人呢？這個年頭別管是幫忙運一些人，家產，亦或者是貨物，那都是很大的人情！
而這人情，很多時候是要比實打實的金銀更有價值的！
“原來……好，賀遠啊，你能有這份心思就是好的，我會把你的話告訴給上峰，他們一定會對你重新審視，就算再不濟，你這次述職也不會持續太久，應該一個月之內就能回去了。”
毛人鳳說著話起身整理了下衣襟，作勢就要離開了。
話談到這個地步已經非常可以了，毛人鳳的話雖然不多，但態度已經表明了會幫賀遠說話，而且成功的概率近乎百分百！
“毛主任，那我送……”徐業道見狀也系著扣子站了起來，要去送毛人鳳。
可賀遠卻並沒有站起來，仍舊端坐在椅子上，臉上帶著淡然的笑意道︰“毛主任，您能這麼說卑職可太感謝了，這我就放心多了。”
“只不過要只是這樣的話，卑職也不至于專門去大門口攔您了，卑職直接去總部，找代局長不也行嗎？”
“主任還是請坐下吧，我的事，可還沒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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