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籠被建在佛光寺那片廢墟上,佛光寺雖被燒的不剩什麼。
    可百十余年供奉香火從未間斷,這里神佛聚集。
    豈會是一把火能屠滅的?
    如今九州和尚道士皆被抓來此地,受蒸刑。
    怕是佛見之落淚,神感之動容。
    九月初八這日,上嫵高高坐在剛搭建好的看台上。
    周圍有麒麟軍護佑,無人膽敢放肆。
    今日來圍觀的百姓尤其多,或許他們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又或許他們想送這些人最後一程。
    和尚信奉佛法,道士崇尚道教,簡稱佛道兩家。
    他們皆是百姓們心中信仰,如今信仰坍塌,他們無力抵抗,怕也只能用這種方式告慰亡靈。
    當第一批和尚被趕進蒸屜,蓋上蒸蓋時,百姓們已經不忍再看下去。
    大火持續燒了半個時辰那麼久,熱浪不斷襲入蒸籠,里面的人受不住,痛苦叫喊出聲。
    上嫵听了,不由得譏笑道,“他們不是自詡看透生死?如今真到死的這一天,原來也是會怕的呀!”
    隨後,上嫵眼眸盛滿猩紅,吩咐了句,“繼續加火!”
    又過了半個時辰,里面已經不見叫喊聲,只有柴火 里啪啦燒著的聲響。
    人被蒸熟了,當上嫵令人開蓋,把里面的尸體弄出來時,百姓們連連後退。
    只因他們已經隔著老遠的距離,聞到了空氣中異常難聞的氣味。
    原來,這就是人被蒸熟的味道。
    隨後,新一輪又即將開始了,只是第二批和尚還未被趕進蒸屜,就見人群中開出一條道路。
    道路盡頭走來一個和尚,他身披袈裟,手持念珠,嘴里念著超度經文。
    眉眼微微低著,以表示對亡靈敬畏之心。
    上嫵雖失去辨別色彩的能力,可她還是一眼瞧見那人是玄真。
    他是一人來的,上嫵心中大概猜到他為何而來。
    只是,憑他一人,又如何能說得動自己?
    玄真被麒麟軍攔在看台下面,好在他也沒有要上看台的意思。
    上嫵先發制人道,“和尚,你是來勸予的?別白費力氣了,若是不想禍及飄渺,現在離開,或許予不會追究。”
    此話一出,眾人才齊齊看向剛才自人群中走來的和尚。
    大領主說他來自飄渺,這世上果真有飄渺道。
    看他是個和尚,莫非是傳說中的玄真大師。
    “小丫頭,我與你爺爺同輩,你這樣同我說話,沒禮貌。”玄真語氣略帶威懾道。
    “你想以爺爺自居,飄渺道的和尚都這般無廉恥嗎?”上嫵毫不客氣的回懟過去。
    玄真幾句話被上嫵搞得破防,他頓時心中氣鼓鼓道,
    “不就是想救人嗎,我理解,只要你放了他們,人我幫你救,保證還你一個原原本本的蕭長逸。”
    上嫵听力雖受損,可還不至于到沒听見的地步。
    玄真一席話,令她驀然起身,心跟著顫抖起來,她踉蹌著走下台階,來到玄真面前,激動道,“你真的能救他嗎?”
    玄真點了點頭。
    上嫵得到確切答案後,多日緊繃的身體瞬間垮了,她暈倒之前,嘴中念叨著,“那就好,那就好,蕭長逸,我想你了!”
    等上嫵再次醒來之際,人已經在攝政王府了。
    非流正在為她把脈。
    奈何上嫵不太配合,她一心想要見玄真。
    非流對她本就是一肚子火,要不是她,蕭長逸能出事。
    如今她不愛惜自己身體,他也無話可說。
    直接去外頭將玄真請了進來。
    上嫵強撐著坐直身子,看向對面玄真,語氣威脅道,“和尚,你若是敢騙予,予不介意讓飄渺承受一次屠滅之災。”
    “和尚我一生沒做過對不起佛祖的事,如今為了我那師佷,只能破例一次了。”
    玄真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他繼而問道,
    “你可記得淵帝身旁有個與古淵長得極為相似的影衛?”
    提起此人,上嫵恨得牙根癢癢,怎會不記得,就是此人引自己被鳳錫底下的士兵當眾羞辱的。
    只是,淵帝死後,她命人清點影衛人數,並未找到此人。
    後來,她讓影衛去調查過,也是石沉大海。
    如今玄真提起此人,上嫵心中殺意波動。
    “你是不知道,古淵他師叔撿到他的時候,嚇了一跳,他那張臉和古淵長的一模一樣,
    因著當時受了重傷,他就把人帶回了飄渺,等人醒了,才知道他不是古淵,他說他叫阿九。”
    玄真說的越發起勁,此時此刻他還難掩心中好奇。
    天下真的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就算相像又如何?他不是我的蕭長逸。”上嫵心中惆悵道。
    玄真不急不慢解釋出聲,“阿九甘願做承載古淵意識的容器,他說,他有愧于你,他想用這種方式來贖罪,
    古淵他師叔從南海尋來一顆引靈種,若是有人真心祈願,想著念著那人,再滴入自身血液為引,這顆種子便能生根發芽。
    帶它開出花,讓容器服下,容器便會失去意識,重塑新的意識。”
    “和尚,你到底是正道和尚,還是邪道和尚?”上嫵一雙眸子盯著玄真,思量道。
    這法子,上嫵倒是在古籍上見過,上面提到,此方法活一人死一人。
    蕭長逸活的那一刻,阿九會死。
    因為,一個人的體內只能容納一個靈魂。
    況且,她要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蕭長逸。
    最終,上嫵答應了玄真的法子,以此作為交換條件,她把剩下的和尚道士都給放了。
    玄真怕她再發瘋,無奈之下,為和尚道士開水路,引入飄渺道。
    玄真臨走之前,留下所謂的引靈種,並告訴上嫵,待花開之時,阿九便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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