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一陣風吹來，吹的殿內燭火明明滅滅，孫如善並未看清前方人影是位女子。
她當下什麼也不顧的靠攏上去，嘴中輕喚一聲，“王爺。”
聲音酥麻，惹得躲在大殿之外的魅陰一陣無語。
她表情嫌惡，盯著身旁的某人，一雙白眼翻到天際去了。
在她給孫如善偷偷送完信後，便一直暗中觀察她的舉動。
直到子時已過，孫如善避開侍女跟隨，鬼鬼祟祟出了禪房的門，魅陰才一路尾隨。
不曾想，剛才被蕭長逸揪到一處，問東問西的。
她回答無果，只能任憑蕭長逸跟在身側，一覽上嫵行事。
蕭長逸也無意從魅陰那里得知上嫵的意圖。
他只不過瞧見殿外沙彌，因著上嫵手中香爐飄出來的香味暈倒過去。
方才察覺上嫵根本沒打算讓自己為她汕尾，或許可以這麼說。
上嫵行事，從始至終，都沒有想到過求他從旁協助。
果真行事大膽，不怕被人察覺，亦不怕大理寺追查。
蕭長逸豈能任憑上嫵孤身犯險。
想著魅陰是上嫵身邊之人，她身上自然有化解那些香味的解藥。
為此，才與他一同前來。
殿內……
上嫵轉身躲避孫如善撲過來的雙臂，開口淡淡道，
“孫小姐，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不是蕭長逸！”
孫如善大駭，驚得一股腦摔倒在地，她顧不上被摔疼得屁股，趕忙跪地祈求上嫵寬恕，
“臣女失言，還望帝姬恕罪，帝姬大人大量，自是不會與臣女計較一二。”
孫如善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果真是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貴女。
若是換作旁人听了孫如善這席話，怕是很快就揭過去了。
但上嫵可不會這般好糊弄，射殺獵物之前，自是要好好與獵物玩弄一番。
上嫵眼眸含笑，故作無知，一臉的慈善愚蠢道，
“自然，本宮又不是那等子苛刻之人，定是不會因著這點小事，與孫小姐計較的。”
就在孫如善心中稍松口氣時，便又听上嫵說道，“只是，本宮有一事還請孫小姐指教。”
“帝姬盡管說，臣女定當知無不言。”孫如善低眉和順，小心應對道。
“本宮昨夜夢魘，忽欲一白毛小狗，見它無依無靠，甚是可憐，心生憐憫，本欲帶它一同回府，好生照料，
奈何剛一靠近，那狗竟亮出獠牙，咬傷本宮手腕。”
說至此處，上嫵臉上染了一絲薄怒，亦有賭氣的成分在里面，嘴角一聲，“哼！”
緊接著便開口道，“畜牲就是畜牲，怎麼偽裝，也逃不掉骨子里的丑惡，
果真是披著羊皮，卻做狼的勾當，本宮一時不察，竟著了它的道。”
話落之際，上嫵目光看向孫如善，“孫小姐你猜，本宮是如何處理那畜牲的？”
上嫵一句似有意無意般的詢問，嚇得孫如善手腳冰涼，硬是大著膽子反問出聲，“帝姬是如何處理的？”
“當然是剜去眼珠，供我日日把玩于手上，你看，就當如它一般！”
與此同時，上嫵撩起左臂衣袖，露出那如蓮藕一般細嫩的肌膚。
一眼望去，孫如善最先注意到的是上嫵手腕處的串珠。
串珠顆顆飽滿，泛著各色不一的亮光，看著恰是好看。
就在她疑惑之際，上嫵如鬼魅般的聲音響徹在耳畔，
“好看吧，這串珠上的每一粒珠子，都是用眼楮打磨成的。”
上嫵伸手撫摸著那串珠子，自顧自言道，
“將剜下來的眼楮，丟入煉化的石墨之中，待到冷卻之後，便行成這般流光溢彩的串珠。”
見孫如善一副呆愣模樣，上嫵心知她一番話白說了，“哎，和你說這麼多干什麼，對牛彈琴。”
這種方法，還是三七告知她的。
三七說，用這種方法做出來的物件，有個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流光石”。
至于流光石是什麼樣子的，上嫵無心理會？
她只知道用這種方法，能叫人體器官不腐不化，一一保留下來，供她取樂。
孫如善心中了然，眼前的少女知道了一切，她要報復自己。
但，一想到自己的父親，乃是陛下親封的兵部侍郎，官居二品，朝中重臣。
而自己又是世家教養出來的貴女，到了如今地步，唯有死不承認，才能安穩脫身。
孫如善想的好，她自以為沒有證據，上嫵便不能拿她如何。
可上嫵才不會顧及這些飄無虛渺的東西，她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失手過。
上嫵似是讀懂孫如善的意思，她眼眸含笑，看透一切道，“孫小姐此刻在想什麼呢？”
見孫如善不答，上嫵也不惱，她緩緩抬步逼近孫如善，一字一句道，
“孫小姐，我想你是搞錯了，證不證據的，有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今日是你的死期。”
“你敢？我爹爹是……”孫如善見四周寂靜，外殿小沙彌全然被迷暈，她頓覺一陣惡寒席卷周身。
上嫵做的如此周密，她是真的不想自己活著出去，但孫如善又隱約覺得上嫵會顧及她父親的官位。
上嫵一雙彎月眉輕輕挑起，不屑道，
“取取一個從二品，我還不放在眼里，今日要殺你，豈會因著左右顧慮而放過你？”
上嫵見孫如善篤定自己不敢拿她怎麼樣，當即起了玩鬧心思，
“死到臨頭不妨告訴你，欺辱過我的人都該死，連韶華我都敢殺，更何況是你。”
一句話，讓孫如善重新跌坐在地上，失去貴女姿態，猶如九天皓月，終究落入凡塵里。
孫如善歇斯底里的喊叫出聲，“你怎敢？她是你的血親，難道你就不怕十殿閻羅夜夜找你償命嗎？”
在這個朝代，尤為看重血親之情，因泄憤而殺親族者，處腰斬。
而上嫵這般行徑，早該死一萬次了，怪不得孫如善不顧一切，驚駭出聲。
這般叫喊，淹沒在外殿的風聲里，引不起後院之人絲毫注意。
這風來的奇怪，自打上嫵抬步進入大殿之時，便已悄然而至，且越演越烈。
或許，它們受神佛的旨意，欲控訴她的殘暴嗜血。
可那又如何，她與人為善，得來的是人人嫌惡。
如今她幡然醒悟，神佛再來悲憫，又有何意？
神佛不曾憐憫過她承受過的苦楚，又憑何去決斷她做下的種種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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