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瑩瑩光輝中，一柄劍，化作了一個人。</br>柳白感受著自己的新身體，贊嘆道︰“說你是神，亦不為過了！”</br>清歡丟過去一間僧袍，道︰“我可不想變成一尊泥塑雕像。”</br>柳白接過僧袍，裹在身上，笑著道︰“廟里的雕像內里空空，什麼都沒有，但你的心里，有大千世界，有天地眾生，有古往今來，有山川日月！</br>都說佛門求空，你的心，卻被填的滿滿的！”</br>他曾與清歡共情共感，所以對清歡的內心感悟尤為深刻。</br>清歡微笑，道︰“空與滿是相對的，常人說的“空”，是有容器的空，但佛門的“空”，是沒有容器的“空”，不一樣的。”</br>柳白若有所思，道︰“因為沒有極限的“空”，所以才能容納一切？”</br>清歡含笑，道︰“正解！”</br>柳白想了想，道︰“若是不打擾，我能否在你這里學學佛法？”</br>“自然可以。”</br>清歡點頭，問道︰“你不回南晉了？”</br>柳白笑著道︰“亦青現在做的不錯，他也成長了，不需要我在盯著了。”</br>“記得去要點住宿費跟伙食費，我這個清淨寺是個窮寺廟！”</br>“你這和尚……好吧，我會給銀子的。”</br>……</br>寧缺帶著桑桑，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西陵，游歷世間，曾經夫子便帶著他們兩個走遍了世間，如今他們打算重來一遍。</br>夫子有無距，寧缺沒有。</br>所以當寧缺帶著桑桑來到清淨寺，已經是好幾年後的事了。</br>桑桑很自覺的去廚房煮面。</br>寧缺坐在清歡身邊，道︰“桑桑能掌控的規則都消失了。”</br>清歡理所當然的道︰“桑桑是人，人只能利用規則，沒辦法掌控規則，那是昊天才能做到的事！”</br>寧缺道︰“桑桑跟我說了很多……我想打破這個世界！”</br>清歡道︰“那就打破它！”</br>寧缺糾結道︰“桑桑是為了守護這個世界而生的，如果打破世界，桑桑會不會……”</br>清歡正色道︰“桑桑是人，她不是昊天！你要搞清楚，昊天的意志誕生的根源在哪？”</br>寧缺若有所思︰“是人？”</br>“沒錯！”</br>清歡點頭，道︰“因為人的信仰，昊天才會誕生意志！但人心易變，天地更易變！只有萬事萬物不斷的變化，世界才能正常的發展！</br>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從來不存在不變的東西！昊天道想保持現狀不變，這本身就違背了世界的規則！”</br>寧缺重重的點點頭，看樣子是下定了某種決心。</br>說話間，桑桑端來兩碗面，一碗有煎蛋，一碗沒有。</br>清歡毫不客氣的端走了有煎蛋的那一晚。</br>寧缺忿怒的指著他，清歡只當看不見。</br>還是桑桑又回了一趟廚房，重新煎了一顆蛋，才安撫了寧缺。</br>兩人吃著面，桑桑就坐在一旁，撐著下巴，笑的很溫柔。</br>……</br>懸空寺最終還是垮了！</br>在懸空寺下，有百萬農奴，他們生生世世只能生活在天坑之下幽暗的地底世界里，終生都沒有見過真正的天地，沒有見過日升日落，沒有見過潮漲潮落……</br>他們就如同螞蟻一般，世世代代辛苦勞作著，供奉著懸空寺這個金碧輝煌的“佛國”。</br>他們被愚弄著，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宣判有罪，遭受著各種酷刑，永世看不到任何希望……</br>這里是地獄，懸空寺一手塑造的地獄。</br>連清歡都不敢涉足的地獄！</br>但終有一天，地獄迎來了真正的佛！</br>君陌就在這片地獄里，他帶來了希望，帶來了光明，帶來了道理，也帶來了真正的“佛”！</br>百萬農奴起義了，掀翻了懸空寺，掀翻了頭頂的蓋子！</br>……</br>觀主帶著七卷天書，來到清淨寺，對清歡說︰“既然昊天回不去，那我來當這個昊天。”</br>清歡對他說︰“那你就是在與全世界為敵！”</br>觀主道︰“我熱愛這個世界，為此不惜與整個世界為敵。”</br>清歡道︰“我說的全世界，包括了這個世界在內！”</br>觀主沉默了片刻，道︰“只要你不阻止我！”</br>清歡微笑，道︰“我不會阻止你的，因為世界會阻止你！”</br>觀主點點頭，帶著七卷天書離開了。</br>他要去長安，要從桑桑體內，奪走昊天神國的神格，那是成為昊天的資格！</br>……</br>沒過多久，整個世界都陷入一片光明中，似乎有天火在焚燒這個世界。</br>七卷天書，本身就是用來制約昊天的。</br>通過七卷天書，便能夠取代昊天，成為新的世界意志，觀主想做新的昊天，他想讓世界保持原樣。</br>但寧缺抱著桑桑，抱著昊天，感知到了整個世界，在億萬人的念力下，在整個世界的幫助下，寫下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大符。</br>一個橫貫整個世界的“人”字！</br>無限光明，就此不再。</br>無數人抬頭望向漸漸陰暗的天空。</br>人類本能里畏懼夜晚，但當只剩下光明的時候，他們很期待夜的到來。</br>于是夜便來了。</br>忽然之間，天昏地暗。</br>夜晚，就這樣降臨人間。</br>世界一片安靜。</br>月亮擋住了太陽，擋住了無盡的光明，讓天火無法焚燒這個世界，保護了這個世界。</br>月亮是夫子，一直都在保護他所愛得人間。</br>……</br>在廣漠無垠的宇宙里，有一個燃燒的火球。</br>那是一顆恆星，有行星圍繞他旋轉。</br>某刻，行星之間的空間忽然發生了輕微的扭曲，扭曲的空間表面出現了兩條清晰的裂縫。</br>裂縫蜷曲，然後消失，一顆藍色的星球，出現在那里。</br>那個過程很難形容，這顆星球的出現，似乎用了很長時間，才從那個空間裂縫里出來，又似乎它瞬間便出現在這條軌道上。</br>這是在開天闢地！</br>新的世界降臨了。</br>……</br>夜晚結束，清晨來臨，朝陽從東方緩緩升起。</br>天空重新出現，還是那般湛藍，卻比以往多了些說不清楚的感覺。</br>是的，這片天空更加開闊，其後有無盡的空間。</br>陸晨迦仰著頭，問道︰“這就是新世界嗎？”</br>清歡微笑著道︰“這是新的未知，新的探索，自然也是新的世界。”</br>天空里忽然出現了一道筆直的白線，那是一名修行者，飛向天外，開啟了新的探索。</br>緊接著，數千道細細的白線從地面生起，向著大氣層外飛去，每道白細的前端，都是一名修行者，畫面蔚為壯觀。</br>陸晨迦有些難過，道︰“他們就這麼迫不及待？”</br>清歡笑著道︰“被壓抑了太久了，大家其實早就對這個一成不變的世界膩煩了。”</br>陸晨迦看著他，問道︰“那你會走嗎？”</br>清歡搖搖頭，又點點頭，道︰“我人還在這，但我的心，早就走了！”</br>“不懂……不過你人在這就行。”</br>……</br>過了幾天，葉紅魚來了，問道︰“你走不走？”</br>清歡笑著道︰“我的心，已經走了。”</br>葉紅魚道︰“那再睡一次，我也要走了。”</br>“好。”</br>……</br>又過了很多年，清歡壽終，坐化于清淨寺內。</br>這讓整個世界的人都極為震驚，修行者的壽命，遠遠高于普通人，更何況突破人間五境之上，壽命幾乎無窮。</br>但清歡作為人間之佛，居然會跟普通人一樣蒼老，最終壽終而亡？</br>容貌依舊絢爛美艷的陸晨迦，流著淚，道︰“原來你真的早就走了。”</br>無窮變化，才是世界的主題！</br>（將夜篇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