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熊熊燃燒、火光沖天的巨大火堆不遠處。
    夏九歌正穩穩地盤膝坐在地上,雙目緊閉,宛如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靜靜地調養著心神。
    而就在他身旁,奧德楊則顯得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地來來回回踱步徘徊著。
    他們周圍放哨的那些戰士們,則像一座座堅毅的雕像般筆直挺立著。
    現場沒有絲毫土著之間相互交談的聲音,甚至連夏日里常見的蟲鳴聲此刻似乎也銷聲匿跡了,整個環境一片死寂,安靜得讓人感到有些壓抑。
    然而,這萬籟俱寂之中,唯有奧德楊的內心無法平靜下來。
    “哎呀!真是該死啊!我剛才怎麼就鬼迷心竅地說出那樣嚴厲的懲罰呢?”
    奧德楊一邊煩躁地搓著手,一邊心中自語道,“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十三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葬送掉,他們可都是我的心頭肉啊!”
    想到這里,奧德楊停下腳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正在閉目養神的夏九歌。
    “或許,我應該去和這位異鄉人的首領好好商量一下。如果我提出放棄索要手機,並額外再給他增加一萬斤糧食作為交換條件,他應該會答應放過那些戰士們吧?”
    “那十三個家伙也是,好好承認不就行了,搞得現在我想求情也不是……,唉,怪我沒有管好他們,早知道當場直接懲罰他們,然後給異鄉人提賠償多好?”
    奧德楊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十三個的名字他記得一清二楚,都是親自培養的。
    當時惱怒之下做出了懲罰,現在冷靜下來他後悔得要死。
    的確,那十三個人偷鐵是為了他這個族長,不是為了自己,而且這根本不是背叛,違抗命令的初衷是好的。
    所以現在奧德楊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拉下面子跟夏九歌再求情一次,可身邊都是自己的戰士,老臉還要不要了…。
    他糾結許久,最後跺跺腳,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
    隨即脫下羽冠,邁著堅定的步伐走過去。
    就在這時候,閉目的夏九歌緩緩睜開雙眼,直勾勾看向奧德楊。
    “你不用說了,其實,我沒想過要取他們性命,只是你自己說出的懲罰太過于極端。”他坦誠說道。
    奧德楊看到他突然說出這句話,當場愣在原地,壓低聲音疑惑開口,
    “你不是告訴我慈不掌兵,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嗎………”
    奧德楊的目光看向跪在火堆邊上的十三人,“我心中也擔心這點,萬一關鍵時刻,他們違抗我的命令,剛好將我推向深淵,那時該怎麼辦?
    可還是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他們作為戰士,不應該死在這里,而是戰場上。”
    “是這麼說沒有錯,但是這些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夏九歌搖搖頭。
    “什麼前提?”
    “他們不是為了你。”夏九歌不緊不慢,擺擺手,“可我真實看到的是他們為了你才違抗命令,而且到現在為了不讓你難做沒有再求情。”
    這話讓奧德楊眼前頓時一亮,他緩緩走向前,但是腳步有些不平穩,他沒想到夏九歌都把他心中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那你這麼做的意圖到底是為了什麼?”奧德楊忍不住詢問一句。
    “未來。”
    夏九歌從地上站起,拍拍屁股的塵土,“你的戰士對我這種異鄉人的認知是弱勢的一方,不尊重就算了,還很強勢,我需要讓他們記住,我們也是不好惹的。”
    對于夏九歌來說,能夠獲得奧德楊的尊重無疑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但令他感到棘手的是,他手下的那些人卻並不這樣認為。
    通過與這些土著短暫的接觸和相處,夏九歌敏銳地察覺到他們似乎對外來者懷有深深的敵意。
    無論是那充滿不善意味的目光,還是那種近乎傲慢無禮的態度,都讓人難以產生親近之感。
    他對此倒並未太過在意。
    在夏九歌看來,這些土著尚未完全接受文明的洗禮,其思維方式和行為習慣還停留在較為原始的階段。
    而且以他目前的實力,如果平常相處發生矛盾的話,這些土著根本無法對他構成任何實質性的威脅。
    但一想到未來的發展局勢,夏九歌就不禁皺起了眉頭。
    不是人人都像自己一樣經過系統訓練。
    那些幸存下來的人們大多缺乏戰斗能力,他們既沒有經歷過系統的訓練,身體素質也相對較弱。
    一旦與這些土著發生沖突,面對對方的強大勢力或是蠻橫無理的舉動,恐怕連最基本的反抗之力都沒有。
    這次回領地不是他自己回去而已,還要帶上一百個土著戰士去防御。
    雙方遲早也會相處。
    文明跟野蠻的沖突到時也會浮現。
    因此夏九歌心中萌生出了一個念頭︰他要改變這些土著對外鄉人的看法。
    最起碼讓雙方能夠站在平等的立場上交流與合作,還有保持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
    只有如此雙方合作後才能最高效化。
    听到夏九歌的這番話,奧德楊微微頷首,他已經大致猜到了夏九歌的想法。
    他上前一步,“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放過他們,我替他們向你道歉。
    至于放過他們這件事,你來開口的話太損你們異鄉人臉面。
    就讓我這個族長拉下臉等會親自跟他們說一聲將懲罰降低吧。”
    他停頓一會又再次補充道,
    “還有對于此事,我這邊將會到時再送上萬斤食物做為賠禮送到東部落給您。”
    奧德楊說完,竟然朝夏九歌深深鞠了一躬。
    夏九歌眼眸微眯,沒有多說什麼,輕輕點頭。
    算是答應了了奧德楊的道歉。
    但心情卻沉重了幾分。
    果然,奧德楊能有今天,恐怕不是因為身手好年紀輕輕就成了西部落最強戰士的原因。
    為了手下的性命願意放低身姿道歉獻上賠禮,這一點都是很多領袖都沒有的。
    相反,在原來的社會,很多上級出事後都會選擇讓下屬背鍋,只想將自己拆得干淨。
    奧德楊一個土著卻是截然不同,這種品性估計後天自己領悟的,怪不得那麼多人原意跟其要造反。
    好在奧德楊只有一個,如果土著都是這樣,恐怕早就完成了大統一了吧!
    想到這里,夏九歌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面前正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禮的奧德楊。
    面色沉靜如水,緩緩開口道︰“死罪雖可免去,但活罪卻難以逃脫。
    他們終究還是要接受應有的懲罰,一則是為了塑造我方的重要性與形象,二則也是為了你自身的地位和威嚴著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