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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迷霧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嶺上雲倦 本章︰第六章 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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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日,制衣局的宮人攜著國主木照賞賜下來的精美衣飾來到聆秋的宅子。聆秋細看了這整整三箱的珠寶、布匹,吩咐了塔塔清點存進庫房。

    “這些都是使節們進獻的麼?”塔塔問聆秋。

    “應該是的。”聆秋數著錦帛盤點了一番,按說這次來訪,也有不少西境的使臣,應當會攜有絲絨類的衣物面料,可如何找了半晌,也未見絲絨的影子。

    “小姐方才在找什麼?”

    聆秋索性站起身,回到桌子旁點著茶,“我在找絲絨。”

    “阿娘之前說過,絲絨御寒最是得當。我原以為這次制衣局的宮人會帶一些過來,畢竟那日宴席上也來了不少西境的使節。”

    “況且近來天氣冷的厲害了不少,我便自以為制衣局的人也會適時換著送些不同材質的衣物。本想著若是得了些絲絨,便送到阿娘那兒去給阿娘縫冬衣,看來是我多想了。”

    塔塔蹲坐在地上,枕著手,眼楮提溜著,想了一會兒,卻回道,“小姐,制衣局應當是存有絲絨的。”

    “昨日我去大膳房拿食材時,正巧踫見了大夫人身邊的幾個女使和嬤嬤也在那兒。”

    “我听見她們說前日里國主賜了大妃娘娘不少精制絲絨呢。大妃娘娘便存了些到制衣局去做冬衣了。制衣局的人近日可忙了,听說三夫人也拿了好些絲絨去縫制冬衣。”

    聆秋停下點茶的手,緩緩抬起頭,“大娘娘和三娘娘竟都得了這珍稀衣料作賞賜,自然也不會漏了阿娘的份例吧。”

    她看向窗外的落葉,便說道,“塔塔,你把方才我挑選的珠寶首飾包好,未時午休後,隨我去一趟阿娘的宅子。”

    聆秋到了二夫人宅院時,正逢二夫人正在庭院里聚精會神的刺繡。

    從前在乞邏城時,聆秋的每件衣物都是二夫人親自繡成,圖案總是栩栩如生,惹得其他小孩子羨厭。只是從前多用棉麻,而今多用絲綿罷了。

    二夫人瞧見聆秋,便喚了聆秋坐在她身邊,細細教導聆秋如何穿針引線。聆秋自小生活在二夫人身邊,耳濡目染,還是會些基礎的平針,已然是能獨立繪制一些簡單的式樣。

    “阿娘,我可不如您有耐心。焚一支香,便能坐在這庭院里一整天。”

    聆秋幫二夫人按摩著穴位放松眼楮,二夫人便停了下來,閉著眼楮,任聆秋倚靠在她背上。

    “秋兒,怎麼突然想起來看阿娘了?”

    “父王今日賞了我一些珠寶,我平日里用的也不多,便挑了些阿娘你會喜歡的樣式帶來。”說著,聆秋便讓塔塔遞來一個木盒,盒子里裝的是一對雕刻成木槿花樣式的白玉耳墜。

    “這應當是北境的使節進獻的,木槿花不正是生長在北境麼?阿娘,您小時候在北境生活時,可曾見過木槿花?”

    二夫人從聆秋手中接過,仔細端詳著那木槿花模樣的白玉耳墜,不難想象,這雕玉的工匠得是多麼工巧過人,小小一粒,花瓣層層疊疊交錯在一起,竟能將花蕊也看得分明。

    “秋兒,你知道木槿花的故事嗎?”

    聆秋搖搖頭,她只知詩歌里寫的,風露淒淒秋景繁,可憐榮落在朝昏。似乎能讓她動容的,俱是這些只爭朝夕的、濃烈又質樸的生命。

    “相傳,遠古時候,木槿花曾繁盛一時,因其美貌,便遭了凶獸的掠奪,凶獸不懂,木槿花受大地的滋養,才能綻放,離了扎根的土地後,便凋零枯萎。凶獸見她美貌不在,便遺棄了她。好在後來木槿花仙子托夢給了人類虞舜,將木槿花重新種植到土壤中,日夜悉心澆灌,木槿花才又獲得新生,重新綻放。”

    二夫人日思夜想的北境,濃縮在了這一片小小的木槿花花瓣上。透過這片白色的花瓣,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少時純粹美好、無拘無束的歲月。

    晚些時候,聆秋回到了自己的宅院。回想起觸踫到阿娘手時冰冷的觸感,感到些許心酸。雖然阿娘嘴上說著無妨,但聆秋知道,阿娘的身體不大如從前那般溫暖了。

    是什麼時候起,阿娘的宅子里開始多了厚重的燻香,可她分明聞到湯藥烹煮的味道。細問起來,胡善嬤嬤也只說那些只是安神的藥劑,並無大礙,可她心里卻莫名的害怕,從來,她最最在乎的人,便是阿娘。一想到阿娘,便是她溫暖的懷抱,帶著沁人心脾的芳香。

    “塔塔”,聆秋進了廂房脫下外衣,輕聲喚了塔塔過來。

    “塔塔,我有些不適,幫我去請醫官過來瞧瞧。”

    塔塔上前握住聆秋的手,拉近觸踫自己的臉頰,“小姐這是怎麼了?”

    聆秋輕輕抽出自己被塔塔拉著的手,“許是天寒,有些凍著了。我這腿折過的地方有些不大舒服,你去讓醫官備好針灸,幫我活絡一下腿骨。”

    “對了,也讓醫官準備一些安神的藥備著。”聆秋說道。

    塔塔應下,小跑著傳話給了廳外守著的內侍。

    聆秋垂下簾帳,從身後拿出了大片被浸濕成了褐色的荷包。荷包里裝的,是她悄悄從阿娘庭院樹下泥土里挖起來的藥渣。她將荷包里雜糅成了一團漿糊的藥渣悉數倒在了手帕上,仔細翻看著,里面確有百合、蓮子等養心安神的藥材。但更多的,卻是她未知名的顆粒和藥草碎片。

    醫官姍姍來遲,施針之前,聆秋支了女使和內侍到屋外等候,獨留塔塔在廂房幫忙沏茶倒水。

    “有勞醫官大人幫忙瞧瞧,這些藥我可用得?”

    聆秋從帷帳里遞出她包在手帕里的藥渣給醫官,醫官接過,略微愣住,想到自己從未給二縣主下過這個方子。

    平南府貴族們的吃穿用度都是記錄在冊的,這二縣主卻說是自己尋來的藥物。

    醫官搖搖頭,想來是這縣主大人頑皮,看了些醫書便想著自行診斷。

    醫官細細翻看著手帕上的藥渣,又仔細聞了聞,眉頭緊鎖。

    “回縣主,方才我為縣主號了脈,除卻脾胃有些虛弱,縣主玉體還算安康。”

    “這藥渣里,多是治療氣虛體寒的白茯苓、甘草還有地文。除此之外,還多了幾味安神藥材,只是這朱砂和烏頭,若長期服用,只會抵了那幾味治療寒癥藥物的功效。是藥三分毒,飲多了,也會讓這藥毒在身上扎根。”

    “縣主玉體尚好,自然是不必用這些藥材的。”

    聆秋追問,“若是長期服用,會如何?”

    “若是長期服用,將食欲不振,肝脾俱衰竭。”醫官答道。

    聆秋垂下眼,點點頭,讓塔塔收起手帕放在收納盒里,便躺下等著醫官為自己施針。

    她緊閉雙眼,腦海中卻無法平靜。

    如此說來,阿娘一直在服兩種藥物,一類是治療寒癥的,一類卻是靜心安神的。細細想起,阿娘宅子里這藥的味道從數月前便沒有消散過,想來阿娘患病已有些時日。今日里去阿娘宅子里,阿娘卻不留她陪著說話,便早早趕了她回去,她本該察覺此事之蹊蹺。

    是了,阿娘是怕她察覺出來擔心,可敏感如她,又如何猜不到任何細微的變化。大娘娘和三娘娘都得了精制的絲絨做冬衣,阿娘卻還在縫著舊棉布。

    明明都是父王賞賜給內眷的禮物,為何獨獨阿娘沒有……

    第一次,聆秋感受到,阿娘她也是需要溫暖,需要被保護的人。從前她只覺得阿娘總是能擋在自己面前,幫她遮風擋雨。而她從未想過,阿娘也有柔弱的一面,也有需要她去為阿娘抵擋風雨的時候。從前,她只知道听阿娘的話,讓阿娘順心便一切順遂,而隨著她漸漸長大,阿娘的臂膀似乎在漸漸地松開……

    到底,她應該怎麼做,才能真正的保護阿娘?

    是日,英姑姑來聆秋院里教導宮廷禮儀。

    因聆秋久臥病床的緣故,這課也便耽擱了些日子。聆秋雖不用急著回去書院上課,書院夫子每過些時日也會布置些讀書寫字的功課給她。夫子會把自己的批注寫在每一封聆秋呈上的讀書見解上,再由內侍傳回聆秋住所。

    而英姑姑這邊,自聆秋受傷後,已有近三個月沒來過聆秋宅院。

    “英姑姑,這邊請。”塔塔領著英姑姑來到正廳,聆秋早已等候在那兒。

    本來平南府內的教習女官都要尊稱嬤嬤,英姑姑年紀不算大,約莫四十又二,又是同陳遇父子一同進府里的中原人,所有人便跟著陳遇一同喚她英姑姑。

    英姑姑原是中原貴族家庭的養女,熟知中原各國禮儀。國主木照便指了英姑姑協助府里原本的教習嬤嬤教導孩子們外邦宮廷禮儀。

    原本聆秋受南召人人天生地養的禮法影響,女子應當自由獨立不受夫家約束是植入骨髓的思想,可英姑姑教導的中原禮法,卻對女子處處壓制,讓聆秋很是不啻。

    每每與之爭辯,卻要挨上幾個戒尺,以作警示。

    “夫雲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

    “縣主既要學這禮法,再多質疑也不應當與微臣辯駁。微臣只是受令于南召國主之托,既站在了這兒,便要將畢生所學教予縣主。至于縣主心里認同與否,是不容微臣置喙的。”

    “只是,既然微臣當了一日老師,便要將老師的規矩做一日。”

    “縣主懂得韜光養晦,抱樸守拙,是為有德。可遇上與人想法不一時,卻輕易在言語中暴露了你好勝的本性。”

    “我想,這無論是在中原禮法,或是南召貴族法則里,都將給縣主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英姑姑的言語中,帶著穿透力般,刺進了聆秋的內心,仿佛洞悉了她深藏的本能。

    聆秋反問英姑姑,為何她會這麼認為。

    英姑姑沉默片刻,解下為規制聆秋步伐而纏繞在聆秋腿上的紅綢,娓娓說道,“南召王族雖獨立成國,卻也按照燕國諸侯王爺的禮制管理王族名號,縣主您實則為南召國公主。”

    “雖貴為公主,但縣主卻有意隱藏自己的鋒芒,既然無意與人相爭,何不完全收斂本性,不留一絲破綻給有心之人呢。”

    “這些話,原本不應當由微臣來講,國主內眷里,縣主對于自己的處境,是最不能掌控的。所有人都知道,縣主母妃是平民出身,而王後娘娘和三夫人均為貴族。即便南召並無平民與貴族不可通婚的規矩,但身份確是個無形的枷鎖。另則,平南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二夫人不受寵,大夫人貴為王後,膝下一位王子一位公主,三夫人不僅有一位公主,如今還孕有一位王子,榮寵正當時。”

    “若是縣主您為避免與其他夫人及兄弟姐妹們正面交鋒,而抱樸守拙。那便要將戲做全,心口不一,一面不爭不搶,一面卻壓制不了本性,是為宮闈之忌。”

    聆秋的眸子顫動著,她自以為從來無人看穿她的真實想法,卻沒曾想,在英姑姑面前自己就像帶了一個拙劣的面具。

    “微臣多言了,縣主。”英姑姑見聆秋呆站著,一臉的不知所措,便領著她坐下。

    “言多必失,這無論在什麼位置都是需要慎重考量的。”

    “縣主,人生路漫漫。縣主年十五,往後還有漫長的歲月等著您。守拙是為一技,可是否長遠,卻要看縣主守拙為何。為己,縣主定知曉如今自己在平南府的地位,如若不是到了議親的年紀,又有何人知曉平南府二小姐,也是一位公主?若為他人,公主守拙多年,可曾見過成效?”

    “有時候,以為不變便是安穩,可變又何嘗會是壞事?”

    “縣主只管捫心自問,如今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聆秋問自己。

    自己所求,無非阿娘安穩。阿娘失寵多年,若不是胡善嬤嬤把持著阿娘的白芷園,這處偏宅,只怕會是一片凋零。

    聆秋毫不猶豫地說道,“英姑姑,我想要阿娘過的更好,至少,需和大娘娘三娘娘一般。以前都是阿娘護著我,可我現在長大了,我也想要護著阿娘。”

    她默默的想,“這樣,在我必須要離開平南府之後,應該也會少些掛念吧。”

    英姑姑見聆秋動容,眼波流動,忍不住想要撫摸眼前少女的臉,透過聆秋,她似乎看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主家小姐。

    “中原有句話,母憑子貴。”

    “三夫人年輕貌美,又懂得討巧,能得寵愛無可厚非。王妃娘娘寬厚仁慈,她便是國主在內宮的臂膀,她的孩子作為嫡子自然能受到國主重視。況且世子殿下有勇有謀,是能幫國主解決內憂外患的人中龍鳳。”

    “反觀二夫人,既無顯貴家族支撐,又不得寵,若是她的孩子,縣主您,也毫無作為,庸庸碌碌,二夫人如何能過的更好。”

    听了英姑姑一席話,聆秋頓悟,若是壓抑自己的真實想法,只會越來越迷失,並且漸漸暴露自己的短板,反而為眾矢之的,何不堂堂正正的去追求所念所想。既然阿娘的出身無法改變,可她若是能像大哥一樣,不僅僅有著南召國公主的名號,還能成為父王的左膀右臂,那樣,阿娘一定可以過得更好吧。

    聆秋一直知道,從來,她的內心是不甘于順從的。

    醫官來復診後,聆秋獲悉自己終于可以外出習馬術,便著手安排起了馴馬師和弓箭手教員。

    冬日的草場一片凋敝,只茅草扎成的箭靶密密的排成一列。

    聆秋和塔塔走近,不由的感嘆大自然的力量,只北風呼嘯而過,便裹走一地綠草。離了草的草場,草地干裂成塊,一腳踩上去,便頃刻四分五裂。

    “吁”,來者從聆秋身後駕馬而過,馬蹄飛馳,踢了聆秋一身的泥土。

    那人見是聆秋,又拉住韁繩,調轉馬頭,朝著聆秋走來。

    “一看背影我就知道是你,我的好阿姐終于肯來學騎馬了。”

    此人便是聆秋的堂弟,南召國主木照的弟弟,邦尼王木炎獨子,木元清。雖不服氣自己只比聆秋小半歲,卻要規規矩矩喚聆秋阿姐,但因木聆伊待他嚴厲,木聆芝又太小,便不自覺的時常與聆秋找樂子。

    聆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昂起頭不理會他,只從箭筒里拾了一根痕跡斑斑的箭,便拉著弓對準箭靶準備射去。

    木元清見狀跨下馬,快步走到聆秋身後,插著腰等著聆秋理他。

    誰知聆秋持著弓箭,突然轉向身後。木元清忙不迭的後退兩步,強奪了聆秋手上的弓箭,大聲嚷道,“木聆秋,你膽子肥了,敢嚇我。”

    聆秋冷哼著轉過身,“我們兩清了,你先踢我一身泥土的,我這叫以牙還牙。”

    木元清輕輕撞了一下她,“誰說兩清了,上次咱們倆比拼騎射還沒定輸贏,你就被瘋馬帶去後山還得了一身傷,我可一直等著你復原再比呢。”

    聆秋這才注意到,三個多月未見,木元清的個頭竟然比她高了快半個頭,過去木元清推她,她便就計推回去,兩人不相上下。眼瞅著這男孩子長個兒比她快,聆秋深知男女力量差距,便不再像以前一樣同他打鬧,只遞了一記眼刀,以示威脅。

    “好呀,繼續比。”

    說罷,聆秋便拉攏腳邊的箭筒,作勢比劃著自己要射去的方向。

    木元清不甘示弱,讓隨從遞來自己放在馬鞍上的長弓,拇指扣上玉玨,搶先一步,射向了聆秋原本看中的靶位。

    箭正中紅心,木元清大喜,“,射也。”遂張開自己的手,對著聆秋炫耀自己的扳指。

    聆秋看向自己拇指上的骨環,深吸一口氣,調整了姿態,將雙眼落到準星與箭靶的連線處,開弓,脫弦,射出。

    她內心卻是捏了一把冷汗,幾個月沒練了,技藝定不如木元清。

    果然,還未到箭靶,聆秋的箭便軟軟的落下。

    一旁的木元清樂呵呵的笑著,“聆秋阿姐,你這樣可怎麼去參加明年的馬會。”

    “算了,念著你大病剛愈,我姑且讓你一把,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比賽。你看好了。”

    木元清雙腳一字站開,右手扣在弦上,以滿弓的姿態後拉,再輕輕放開,似乎不費力氣的,便射在了靶上。

    聆秋學著他的動作,腦海中回想弓箭師傅的教學,平心靜氣,眼前只剩下她和她要射去的箭靶。

    這一次,雖擦著箭靶而過,但終于是觸及到了箭靶。

    一旁的塔塔高興地拍著手跳躍起來,“二小姐甚好!”

    木元清沒忍住持著箭弓敲了一下塔塔的頭,“小丫頭一邊呆著去,阿姐她才平靜下來,被你這麼一叫,她等會兒又射偏了。”

    塔塔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聆秋,聆秋抬手移開了木元清的長弓,護住塔塔,“塔塔是我的人,你可不能隨便欺負她。”

    木元清斜眼瞟了一眼塔塔,回道,“阿姐你今天贏了我,我就不再欺負她。”

    塔塔在心里啐了一口,這個親王公子,打小便跟在世子後面做跟屁蟲,世子往東他往東,世子往西他也往西,世子常來陪二小姐玩,他也跟著來,只不過搗亂的事倒是做了不少,還要二小姐替他擔受著打圓場,才闖了禍不被邦尼王殿下責罵。

    聆秋白眼,心想,我今日贏你與否,你這玩世不恭的小子都不會停手四處惹禍吧。

    “木元清,你听好了,我不許你以後欺負塔塔。”

    “塔塔不是物件,不是靠你我比拼射箭便能決定如何待她的方式。你我射箭只在乎于各人技藝高下,你若是想從我這兒拿什麼東西做籌碼,你請便。但我絕不會拿人做籌碼。”

    聆秋正色,她知道自己從來唬不住木元清,但該講的話卻須得說清。

    木元清本也只是開個玩笑,他平日里捉弄人慣了,最見不得一本正經的人,怎麼木聆秋現在也有了幾分木聆伊的氣勢。他不禁打了個寒顫,無趣,無趣!

    “罷了罷了,阿姐,咱們繼續練,今日定要分出個勝負。”

    聆秋嗤笑出聲,這個木元清,還真是小孩子心性。

    這邊,木照正與大司馬野利勃勃一行人探討邊關布局之事。談到木聆楓率兵駐守乞邏城大破佔城精兵部隊時,木照臉上滿是自豪。

    野利勃勃附和道,“世子這招暗度陳倉真是精妙,佔城軍隊想不費吹灰之力使我們輕易拱手相讓礦山開采權,世子便假意引佔城將領至乞邏城談判,既是佔城將領,必會派精兵隨行,如此駐守佔城邊境的精銳部隊便少了一半,世子又安排一小隊精兵從南邊包抄借水道拖住離乞邏城最近的佔城支援部隊,北面還有我們的暗衛接應,直接燒了那佔城兵的糧倉,而佔城將領均被困在乞邏城,而短時間內,佔城又無法跟上糧食補給,為保大部隊,那佔城將領迫不得已答應退兵,交換人質。”

    “這局棋,甚妙。”野利勃勃對木聆楓大加贊賞,這看著長大的世子,果然不負眾望。

    丞相元仲卿卻擔憂的說道,“目下形勢雖看著對我南召有利,南召卻不一定佔上風。”

    木照看向他,“仲卿的意思,是佔城背後的燕國另有威脅?”

    元仲卿不假思索的回到,“大司馬方才細致的分析了我方的戰略,但是否想過,為何佔城既執意要挑起事端,為何卻要漏出破綻,讓我軍得以侵入燒了它的糧草?”

    “丞相這是認為佔城故意給世子留的一條反攻的路?”野利勃勃站起身追問。

    元仲卿卻說道,“有一種可能,佔城此番只為燕國探路。”

    木照細細想了自己與佔城多年來的斗爭,“佔城雖狡猾,但用兵卻顧頭顧尾,不與南召血戰到底不會罷休,此次卻輕易放棄,若放在從前,佔城必定睚眥必報,也會來燒了南召的糧草,此次輕易退兵,細思確有蹊蹺。如果此番佔城是得了燕國的鼓舞,那麼便不足為奇。”

    想必陳風也是察覺到此事不尋常,才會來信請求增援,並且還會和木聆楓繼續駐扎在乞邏城一些時日。

    元仲卿點點頭,“微臣猜測,燕國想通過此舉,知曉南召軍力的虛實。佔城想要佔領南召的礦山,定是能從中拿到燕國的好處。探子來報,燕國如今的皇帝病重,膝下就三皇子年齡足夠繼承大統,可三皇子的母妃龐氏與宰相顧長忌為表親。若是三皇子繼任,顧氏一族便能一步登天。如今燕國課稅繁重,百姓怨聲載道,竟有一明鼎教在民間盛行,揚言推翻舊王,另立新君,據聞,這明鼎教的掌權人姓顧。”

    “若是燕國李氏王權被迫更迭,那麼南召便……”

    木照接過話,平靜地說道,“南召偃月刀便會出世,這是南召與燕國的百年契約,燕國正統王權受到威脅,南召必誓死守衛燕國。”

    旁人都以為這百年契約是一紙約書,只有歷代國主知道,那是南召先祖王與燕國先祖王結下的血契。如若南召護不了燕國正統王權,整個南召王族便會受到刀邪氣的反噬,南召王族頃刻便會跟著消亡。

    木照不知道當年先祖們是在怎樣危急的情形下結下這血契,這于燕國王室是後路,于南召王室卻是詛咒。

    所以陳遇,燕國的小皇子,為了南召王室的長久,他一定好傾盡全力保護好他,助他回到燕國,奪回正統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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