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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冬至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嶺上雲倦 本章︰第四章 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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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數日,南召邊境又起爭端。乞邏城守城將領及家眷們被夜襲南召邊城的佔城軍隊俘虜。戰書傳至平南府木照手上,要求木照移交邊境幾個礦山的守衛權給佔城,才可保被俘虜至佔城境內的南召子民毫發無損。

    陳遇駕馬趕到軍營時,卻見木聆楓和義父陳風早已整裝待發。身披鎧甲,手持重鐵的木聆楓面色凝重,在營帳里指著地圖,做著出發行軍前最後的部署。

    此番,木聆楓是受南召國主木照之令,南下前往乞邏城與佔城國談判,若是談判不成,南召便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決心,誓必將被佔城國俘虜的乞邏城戍邊將領們營救回國。而陳風年輕時便見識過佔城國的軍力與城府,作為木聆楓的軍師之一,他也一並被指派跟隨木聆楓前去乞邏城一探究竟。

    營地里已遍地插滿了旌旗,迎著士兵遠眺的方向,高高升起。寒風獵獵作響,拍打著旌旗上暗紅色的狼紋圖騰,喝著戰鼓聲聲,在山坳間回蕩。

    身披獸甲的巫師跪立在練場中央,將神杖高舉過頭頂對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念著來自遠古的咒語。他驀地站起身來,渾身顫動著,仿佛汲取了日月交輝時帶來的新生力量。神杖上拴著的一簇簇黃銅片隨著巫師的每一次起身,交頭接耳,發出清脆有力的吶喊。

    陳遇有些擔憂的走向木聆楓和義父的營帳旁,手中拎著的兩壇子陳酒重得像兩塊巨石。軍營的規矩,行軍前每人要喝下一大碗酒,給軍隊助興,砸碗起誓,必得勝而歸。

    木聆楓不過長他四歲,堪堪及冠,昨日還與他把酒言歡,嘗著二夫人做的玫瑰糕,談論著要去北方各國游歷的夢想,今次卻要背負家國之命,上戰場去與敵軍廝殺。

    陳遇看著木聆楓嚴肅卻有條不紊的安排著隊伍的樣子,仿佛他不再只是平南府里那個守護著聆秋的大哥,更真正成了這營地里萬千戰士的將領。第一次,陳遇感受到了什麼是家國責任的重擔。

    陳遇斟了滿滿兩碗的酒,一碗遞給了木聆楓,一碗遞給了義父。木聆楓接過酒碗,高舉過頭頂,環顧著四周的將士,厲聲喊道︰“眾將士們,佔城國屢犯我南召邊境,擒我手足,侵我國土,我南召血性男兒,豈可受此等侮辱。”

    “我木聆楓在此,摔碗起誓,勢必帶領大家,從佔城老鬼手中救回手足,奪回國土。”說罷,木聆楓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將酒碗重重的摔在地上,頓時,接二連三地,清脆的摔碗聲漫布整座軍營,將士們整齊劃一的踏入了隊伍,唱起了行軍歌。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

    “士爭先”

    輝夜牽著馬走至木聆楓帳前,黝黑的馬匹昂首挺胸,就和它的主人一樣雄壯威武。木聆楓接過馬韁,撫摸著黑馬脖子上掛著的護身符,微微愣住。

    輝夜走上前,說道︰“世子,是二縣主托我掛上去的。二縣主說,有了這個指路符,您的馬就不會迷路,會帶著您找到平安回家的路。”

    木聆楓捏著護身符,長吁了一口氣,嘴角卻止不住笑意。“輝夜,回去告訴二縣主,她大哥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輝夜應下,搭在馬背上的手卻沒曾放下,欲言又止。

    木聆楓看出了他的躊躇,“輝夜,你自小便跟著我,你在想什麼我都清楚。佔城老鬼雖然不是個容易擺脫的家伙,我親自去會會,也好知道他們的底細。有父王這些年打下的根基,你又何必懼怕。我留你在平南府,自是相信你能替我處理好府上的一切。”

    陳遇隨著陳風一前一後從營帳里走出,木聆楓轉過身,和陳風交談了幾句便轉向陳遇。

    木聆楓上前摟住陳遇一側的肩膀,將他領至他的黑馬前,拎起木聆秋掛在馬上的護身符,對著陳遇問道,“是殿下你跟聆秋說了我要南下打仗的事兒,是嗎?”

    陳遇面有難色,“世子,是聆秋聰明,只言片語便猜到了形勢危急。你們兄妹情誼深厚,又有默契,她自然是極關心你的安危。”

    “她這一身傷病還未痊愈,我可不想讓她再為我擔憂。”木聆楓拍了拍陳遇的肩膀,背對著陳遇一邊整理著馬鞍,一邊說道,“一切順利的話,我會在春暖花開的普索旺節前回來。”

    “在這期間,輝夜會代替我好好照顧聆秋”,木聆楓側過頭看向陳遇,“府內的閑言碎語,殿下你不必理會,只要行事磊落,便問心無愧。”

    陳遇詫異,原來一直在軍中訓練的木聆楓也知道,近日來,平南府上上下下,竟流傳著他與聆秋之間的緋聞。

    平南府只國主木照,世子木聆楓以及木聆楓的貼身侍衛輝夜知曉他的真實身份,其他人見他與二縣主木聆秋親近,竟衍生出了籍籍無名的外族平民少年企圖攀龍附鳳的故事。也因此,前些日子,義父才會特意從軍營回到別院來提點他。

    陳遇看向一旁矗立著的陳風,而這一次,陳風卻沒有再對著他嘆氣,或是無可奈何一笑。反倒是對著他點了點頭,交代清楚了功課,便隨著木聆楓跨上馬,行至隊伍前列,踩著鋪滿陽光的土地行進。

    入了冬,往日里的喧囂,也跟著沉寂下來。

    宅子後院里,聆秋推著輪椅上的車轍,停在了唯一還零星盛開的一簇藍紫色綠絨嵩旁,那抹藍色,雖單薄,卻濃烈。

    “種了好些年了,這高山花才終于肯舍得綻放一次。果真如哥哥說的,孤高傲麗,把我的鈴蘭也比了下去。”

    塔塔除完枯草,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可不是嗎?二小姐您種了滿園子的鈴蘭,獨獨把這一小塊地專門留出來了給世子帶回來的稀奇種子。新娘子羞澀要掩著面見人,我看這高山花也是一般,待到枝繁葉茂時,才肯以真面目示人。”

    “大哥說過,這高山花原本長在極寒之地,它的根睫能夠沖破雪山草甸上的礫石,追著東邊升起的晨曦開放。可惜,它們大多數都生命短暫,一生,只能綻放一次。”聆秋平靜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些惋惜。

    “啊”,塔塔感到有些悲傷,“那我得好好瞧瞧它。”

    塔塔放下手中的木鏟,走近那簇綠絨嵩,小心翼翼地捧著它藍紫色的花骨朵。

    “小花呀小花,你說人的一生都那麼匆匆了,相比之下,你們的一生,豈不是彈指一揮間,便永遠消失了。”說著,塔塔眼眶還有些濕潤了起來。

    聆秋看著塔塔認真和高山花對話的模樣,感到忍俊不禁。若是那花兒听得懂人的語言,現在豈不是要痛哭流涕了。

    “塔塔,小小年紀,怎麼就開始感悟起了人生?”

    “小姐,我雖比您小了兩歲,可人的情感是會成長的呀。”塔塔頓了頓,神色又有些悲傷,“我前些日子,听二夫人院子的摩西姐姐說,大膳房的秋讓嬤嬤走了。”

    聆秋記得,秋讓嬤嬤曾在大膳房負責每月往各院分配食材和補給。回平南府的這十年,她也只見過秋讓嬤嬤一次,那是一年酷暑,那時,她還隨阿娘住在一個宅院里,阿娘焦頭爛額,聆秋熱病了,卻遲遲拿不到消暑的冰塊。後來胡善嬤嬤親自去走了一趟大膳房,將實情告知了秋讓嬤嬤,才領著秋讓嬤嬤送來所剩無幾的冰塊,那個夏天才不至于那麼難熬。

    聆秋展開雙臂,示意塔塔到她身邊來。塔塔突然間就哭了出來,跑著竄進了聆秋的懷里。“二小姐,我好傷心呀。雖然以前去大膳房,時不時總要被秋讓嬤嬤數落一陣,但我知道,她待我極好。她怕我跑慢了不夠機靈,被其他夫人院子里的管家們欺負,總是特意等我到了才開始分食材。有時候,還會特意留給我一些好吃的。”

    塔塔止不住抽泣,“其實小姐,我好幾次從大膳房回來,肚里都是飽飽的。但我沒敢給您說。”

    聆秋不禁輕笑出聲,“我都知道。”

    “小姐您知道為什麼秋讓嬤嬤對我那麼好嗎?”

    “為什麼呀?”

    “秋讓嬤嬤說,她有一個在鄉下的孫女,和我一般年紀,個子也同我一般高。”塔塔長嘆了一口氣,“我若是有阿嬤,可能,就像秋讓嬤嬤這樣吧。”

    “二小姐,從我被世子帶回平南府那天,我才終于可以每晚安穩的睡覺。可現在,我好害怕,有一天,身邊的人都老去,我又變成孤零零的一人。”

    聆秋撫摸著塔塔的頭,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樣,“不要怕,塔塔。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秋讓嬤嬤大概已經回到了她的家人身邊,她的親孫女,此刻應當比你更甚傷心。也許在這人世間走一遭就是如此,不知道為什麼,一睜眼就來了,無力挽回的,一閉眼也就離開了。”

    “那說定了,幾十年後,二小姐身邊,還會是塔塔。”

    聆秋勾起食指輕輕敲了一下塔塔的額頭,“那可不一定是塔塔。”

    塔塔有些生氣,“那還會是誰?”

    “唔……我猜是老塔塔。”

    “小姐你……我都要哭了,以為小姐您以後不想要我在您身邊了。”

    “好吧,老塔塔就老塔塔,不論十年後的中塔塔,還是二十年後的大塔塔,只要一直是我陪在小姐身邊,我就不會孤單。”

    聆秋眉眼豁然開朗,“好,五十年後的聆秋等著老塔塔。”

    “阿嚏……”

    塔塔想要站起身護住聆秋,卻忘記自己蹲坐著太久,腿已經不听使喚,直直摔了回地上。

    聆秋牽起了她,捏緊了衣領,“霜降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寒氣入骨。今年冬天,似乎來得有些早。”

    塔塔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過了未時,老天爺也在催我們回屋子了。”塔塔緩了一會兒,才終于能站起身,推著聆秋回了室內。

    酉時,二夫人帶著做好的膳食,攜著胡善嬤嬤來到了聆秋宅院。

    甫一坐下,二夫人瞧見塔塔推著聆秋從廂房里出來,聆秋頭發半干的披在肩上,顯然方才是去沐浴了。

    二夫人連忙從塔塔手中接過聆秋的輪椅把手,將聆秋帶至桌子邊,心疼地數落道,“這天將將轉涼,你就這麼去沐浴,倒是一點也不怕染了寒癥。”

    聆秋知阿娘是怨她不會照顧自己,“阿娘,連草木都可辨晴雨,我又怎會不知。我剛泡了藥浴,現在渾身都熱噗噗的。”

    塔塔遞來梳頭的篦子,二夫人接過,聆秋自然的把肩上搭的頭發拂到身後,等著二夫人幫她梳頭。

    “阿娘,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聆秋面露羞怯,二夫人會心一笑,往前探頭,湊到她耳邊,悄悄地問道,“是女兒家心事?”

    聆秋不解,這……倒也還算是女兒家的事。女兒家心事麼,阿娘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阿娘,我方才沐浴起身時,發現自己來月事了。”

    二夫人恍然大悟,竟忘記了自己女兒已近二八年華。

    “阿娘疏忽了,一直還當你是個孩子。”

    “可有拿一些干淨棉布先使著?”

    聆秋點點頭,她身邊最親近的侍女塔塔也還是個孩子,不懂大女孩們的煩惱。她平日里喜歡清靜,沐浴更衣這些私密事,又不願讓其他侍女侍奉,第一次見了紅,不知所措之外,還有些微欣喜。府里嬤嬤教過,女子來月事,是長大成人的第一個坎。

    “你不在阿娘身邊住,本就沒幾個體己的人伺候你”,二夫人佯裝生氣,“這來了月事,竟還要偷偷摸摸告訴我。”

    聆秋把頭靠在二夫人肩上,“阿娘,我搬回去和你住段日子好麼?”

    平南府的規矩,王公子弟們過了十二歲,便不可再與母親同住一宅,為的是杜絕子女們成年後對母親的依賴。

    二夫人自然是做不了這個主,只有國主木照才能決定聆秋的住行。

    “秋兒,你想阿娘,反正也隔得不遠,阿娘可以多來你宅子里走動,但咱們不能破了平南府的規矩。”

    規矩……二夫人知曉自己在國主木照那兒是說不上什麼話的,王府上下都要守的規矩,她又何德何能,能讓木照去為了她和聆秋作出一絲絲改變,即便聆秋是他的親生女兒。

    二夫人想起了上次,木照破天荒的到她的宅院里用晚膳。她那日心情卻極為復雜,一半慌亂一半卻有些欣喜。她隨木照回到平南府後第二年,老國主薨逝,木照繼任南召新國主,開始周旋于南召國繁忙的政務,也顧不上她新到府上的種種不適。

    在乞邏城的時候,他是她一個人的天,意氣風發,殺伐決斷。回到了都城,才發現,原來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的愛,是如此的錐心之痛。原來,男人頂天立地的時候,他的愛會變得如此涼薄。她不想再承受他一顆可以隨時抽離的心,便不再將自己的心房敞開,他說什麼,她便應什麼,他若再不來了,她也不會去乞求。

    可是,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女兒,聆秋。

    聆秋來了月事,是個真正的大姑娘了。即便如現下這般歲月靜好,也無法忘記,還有不到半年,聆秋便要參加馬會議親。而今局勢動蕩,為保一方穩定,和親似乎是聆秋注定的歸宿。

    胡善嬤嬤進門見聆秋依偎在二夫人懷里,不由得嗤笑道,“二小姐都十五的年紀了,竟還像個吃奶的小娃娃趴在阿娘身上。”

    聆秋撇了撇嘴,聳肩表示有些難為情,眼神卻調皮的在阿娘和胡善嬤嬤之間游走。

    “胡善嬤嬤,胡善嬤嬤”,塔塔氣喘吁吁的一路小跑進了屋,懷里抱著兩卷精制的綢緞。

    “胡善嬤嬤,這個是小姐讓我拿給你的。”

    聆秋接過話,“阿娘,胡善嬤嬤,這是前不久父王賞賜下來的中原布料。”

    “阿娘你上次來看我的時候,不是說過最近你在縫冬衣麼?我想這個做衣外層,應當是極好的。”

    二夫人接過綢緞,細細翻看了一下布匹,卻搖了搖頭,“這布料做春夏的外衫還行,可不能指望它御寒。”

    “那要御寒,需得是怎樣的布料?”

    二夫人曾在北境生活過,這對于她來說是最熟悉的。

    “裘衣御寒,最是溫暖。南召冬季以往向來是不算冷的,況且春天以前,南召禁獵,狐貂之類的皮毛難取,也略微殘忍。但若是有了厚重的絲絨做輔料,也可摒棄以動物毛皮做冬衣的法子。”

    “只是,南召不產絲絨。需中原和西境的商人才能有法子拿到足夠做冬衣的原料。”

    聆秋不解,她從未穿過裘衣。若只是天降異象,只今年如此寒冷,倒也不必非取了獸皮來御寒。她環顧了四周,發現小尾巴跳上了窗台打盹。她興奮地指著小尾巴,對著阿娘說,

    “阿娘,我冷的時候,就把手和腳放在小尾巴的肚子下面,小尾巴的肚子可暖和了。”

    阿娘敲了敲她的額頭,囅然而笑,“真就還是個孩子。”

    暮冬之初,邊關終于傳來了好消息。

    木聆楓率領南召軍隊出師大捷,不僅營救回了南召被俘虜的子民,還奪回了被佔領礦山的控制權。木照大喜過望,接連邀了南召境內的別國使臣來府上進宴,宣告天下南召勢如破竹的決心。

    窩在宅院里休養的三月,聆秋身體已恢復九成,終于可以不再依賴輪椅代步。木照因邊關喜事大賞全府上下,一時,各院之間,人流攢動。

    塔塔攙著聆秋,緩緩地走向宴客廳,听聞今晚家宴,還有好些使臣也會來。本來,聆秋是不必拖著還未完全痊愈的病體來面見如此多外人的。但自從國主木照知曉她能走動之後,便指了教習嬤嬤每日去她宅子里教授外邦禮儀和服飾穿戴。

    途遇陳遇快步走過,聆秋本想喚他,塔塔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這不是陳公子嗎?”

    陳遇也瞧見了她們,愣了一會兒,卻不曾走近,隔得三丈遠,便停下,畢恭畢敬的對著聆秋行禮。

    “阿遇……好久不見”,近一個半月的時間,陳遇沒有來找過她了。怎麼看著他的神色,倒有些生疏了,聆秋心想。

    以往的陳遇,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稀奇事。今日他的緘默,卻讓兩個人之間隔著的牆門,像是突然泄成了一條鴻溝,她想走上前問他怎麼了,卻感受到他的抗拒。

    他似乎在與自我抗爭著什麼,因為她不走,他也巋然不動。

    領事的嬤嬤在前面喚她,聆秋回過神來,目光只好從陳遇身上離開,繼續向前走著。

    宴會上,聆秋與二夫人坐在了木照身邊靠前的位置,緊挨著大妃夫人,聆秋一時有些不習慣。以往,她向來是坐在角落,宴會上別人的祝酒談笑,統統都與她無關。

    今日這安排,父王的用意如何,她有些隱隱約約的預感,卻又希望這還朦膿著的一瞬想法不被打破。她還在煩憂,之前她做了什麼,讓阿遇對她疏離了……

    等所有人落座,聆秋小心翼翼的抬眼,四處找尋,終于在最末端,看到了陳遇。一如第一次在家宴上見到的阿遇一樣,正襟危坐,黑發高束,只是這一次,他穿的是南召的貴族服飾,窄袖寬袍,腰束玉帶,襯得他肩膀寬厚,更添了些男子氣概。只是,他看起來暗沉沉的,似乎沒有以往那麼開心,眉頭緊皺著,也無暇顧及聆秋投來的視線。

    各邦使節們依次行至廳前進獻賀禮,有來自北方小國的,西境諸國的,還有吐蕃分部的使臣。

    聆秋漸漸猜到了父王的用意,觥籌交錯間,她看到父王和他鄰座的吐蕃使臣談笑風生,甚至不時地將目光投向她。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對面坐著的吐蕃使臣是個年輕人,眉眼深邃,膚色黝黑,如麥子一般。那男子黑發如瀑,右耳垂上掛著碩大的銀色耳環。雖端坐著,卻不難看出,他應當與父王一般高大。

    方才,聆秋一直神游,忘記了听那人的由來,好像,父王喚那男子多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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