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鳳丹蕊抹去眼淚，長嘆了一口氣︰“哎，你說青青這是何苦？”
楊子倫點燃煙吸了一口，輕聲說道︰“既然青青心意已定，願和龍王生死相依，那我們就別打擾她的心願吧。”
鳳丹蕊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在千星宗後山腰，一處平地上，眾人將莫青青和龍雲峰安葬在一起。
動手埋土的人是六個人，分別是楊子倫，孫大聖，葉星濱，葉星軒，黑雲莓，董婉茹。
他們要麼是夜鷹三小隊的老人，要麼是和莫青青關系親密。
黑雲莓一邊埋土，一邊把極品靈石灑在土里，她喃喃自語道︰“青青，如果你缺靈石的話，就托夢告訴我。”
孫大聖一邊埋土，一邊抹淚。
龍雲峰那熟悉的容顏總在眼前浮現，溫和的聲音還在腦海里回蕩︰大師兄，你的壯陽藥怎麼樣了？
孫大聖陡然捂住自己的臉，他哭得泣不成聲。
葉星濱一邊埋土，他情不自禁想起第一次在夜鷹衛相見時，楊子倫給龍雲峰起外號的畫面。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龍王兄，兄弟們都還在，為何你這條龍就隕落了？
葉星濱猛地埋了幾鏟子土，突然把鐵鏟一扔，說道︰“倫哥，我忍不了了，咱們什麼時候去干玄神宗？”
楊子倫沒說話，用鐵鏟壓了壓墳頭的土，一屁股坐在墓前，摸出一支煙點了起來。
他看向立好的墓碑。
墓碑上寫著︰萬海界破界者、星界獵魔人軍團夜鷹衛、千星聖靈宗長老、尋寶堂副堂主龍雲峰真人。
星界獵魔人軍團夜鷹衛、千星聖靈宗長老助理莫青青真人。
楊子倫輕輕呼出了一口煙霧，像怕驚動龍雲峰和莫青青似的。
葉星軒說道︰“宗主，都搞好了，咱們走吧？”
“你們先走吧，我再坐一坐，都別打擾我。”
眾人默默走了。
只有鳳丹蕊和奔波象留了下來。
鳳丹蕊坐在楊子倫身邊，輕聲道︰“宗主，你別忍著，還不如哭一場，哭出來就好了。”
“為什麼？”
“你把悲傷一直壓在心里，不發泄出來，會很傷身的。”
“這種悲傷不能靠眼淚來發泄，得用仇人的鮮血才行。”
“那行，對了，給我說說龍雲峰吧。”
“他原本是萬海界的一個散修，以盜墓為生，他一直喜歡一個宗門里的女子，那女子長得跟莫青青一模一樣。”
“可那女子把他當凱子，騙他的錢，騙他出力，騙他的感情，連手都沒讓他摸過。”
“後來，龍雲峰在古墓中得到機緣，破界來了星界，加入了夜鷹衛，在小峰鎮遇到了莫青青......”
听完之後，鳳丹蕊感嘆道︰“他好不容易才遇到對的女子，沒想到又是這樣，哎。”
“是啊，世間緣，往往如水中月，空里風，既虛無縹緲又陰差陽錯。”
說完，楊子倫扔掉煙頭，手上微光一閃，摸出了口琴。
“宗主，你這是什麼法寶？”
“不是法寶，而是一件小小的樂器。”
“你要做什麼？”
“我想為龍王和莫青青吹一曲，希望他們在天之靈能听到。”
說完，楊子倫將口琴湊到嘴邊吹響，那高亢憂傷的旋律在虛空流淌。
我是那年輪上流浪的眼淚
你仍然能聞到風中的胭脂味
我若是將諾言刻在那江畔上
一江水冷月光滿城的汪洋
......
鳳丹蕊驚訝地問道︰“這是什麼曲子？怎麼旋律听起來像是在講故事？”
“這首曲子叫花妖，是下界一個叫刀郎的大才子所作，你的感覺沒錯，它的確是在講故事。”
“那你能給我講講這曲子中的故事嗎？”
“這曲子講的是，一對男女生前彼此許諾，約定來生在一起，可在轉世的過程中，不知誰撥錯了羅盤經。”
“這樣一來，他們要麼轉生在一個地方，可時間上卻相差數百上千年。”
“要麼，他們在同一時間轉世了，卻轉世在了不同的地方，彼此錯開。”
“就這樣，他們轉世了十余次，每一世都苦苦等待對方，陰差陽錯之下，卻總是不能相見。”
鳳丹蕊眼楮倏然濕潤︰“真是太悲傷了，緣分為什麼如此捉弄人？”
“命運的齒輪往往無常轉動，一日夫妻，百世姻緣，就是這麼來的，所以珍惜身邊的人吧，求而不得就是這麼難。”
鳳丹蕊感嘆道︰“希望龍雲峰和莫青青一次就轉世在一起，不要這樣彼此錯過。”
楊子倫點點頭︰“我相信，就算羅盤經撥錯，他們一定會一世又一世的轉世下去，直到找到彼此為止。”
“你接著吹這首曲子，我想好好听一听。”
“我唱給你听。”
高亢的歌聲響起，那旋律如泣如訴。
我在時間的樹下等了你很久
塵凡兒纏我謗我笑我白了頭
你看那天邊追逐落日的紙鳶
像一盞回首道別夤夜的風燈
......
此刻，楊子倫腦海里閃過了第一次遇見龍雲峰的場景。
龍雲峰羞澀地說道︰“我跟你們比不了，在下界，我就是一個散修，沒宗門，一切全靠自己。”
場景倏然一閃，又變成他第一次見到莫青青的畫面。
“真人，我看你是破界者吧？”
“你怎麼知道？”
只見莫青青笑靨如花︰“只有你們破界者，才愛亂七八糟的稱呼人。”
旋即，留影石里的畫面在腦海里閃現，龍雲峰彌留之際的話語緩緩響起。
倫哥，不能勝寸心，安能勝蒼穹，你說的那些話，我統統都記住了。
......
那空靈、低沉的歌聲緩緩在虛空回蕩。
君住在錢塘東
妾在臨安北
君去時褐衣紅
小奴家腰上黃
尋差了羅盤經
錯投在泉亭
......
奔波象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副宗主，為什麼這首歌，听得我眼楮酸酸的？”
鳳丹蕊如一尊雕像般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沉浸在纏綿悱惻的故事里。
看著楊子倫那飄飄白發，她不禁暗暗想道，如果真有轉世，自己可千萬別撥錯羅盤經。
不知不覺間，她將肩頭和楊子倫緊緊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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