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此畫者,落筆溫柔,畫風細膩,還選了同一個地點去畫,別有巧心,可惜前一幅畫畫風太過稚嫩了些,倒是後一幅別具風格,一眼便能讓人感知到畫者的心境,實屬難得,不知是當世哪位才子,有此巧思與天賦。”
秦國相對畫之一道有些見解,當即就品賞起眼前的畫來,前一張他不太滿意,但是後一張他是越看越滿意。
前一張還有匠氣殘留,毫無畫者自己的魂魄,後一張就能動人心魄,色彩的運用上也有了更加真實大膽的進步,稍微有些眼光的人都能看出,這畫者絕對不凡。
能被後世人單獨拿出來說,想來在後世是個人物啊。
是誰呢?若是天幕說出來,一定要將此人才招入宮中,皇帝也有些好奇,他和大多數皇帝一樣,很喜歡收集天下英才。
好在這次天幕沒有多賣關子,直接說了。
“這兩幅畫,是我們極為熟悉的太史官隨筆畫之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不光是走王霸之道,成就千秋帝王功績的大帝,還有走史家之路,為後世史家名師,被無數史家學子尊為聖人的太史官司馬雲書。”
太史官是什麼官位?
倒是有太史公一職,但那是前朝的職位,太史公位在丞相之上,到了本朝就被廢除了,本朝只有個太史令。
太史令復姓司馬,這個司馬雲書听起來和玉陽是同一時代的人,現在應該還很年輕。
皇帝心中想到這兒,愣了一下,他沒記錯的,太史令家中好像就一個孫女和玉陽年紀相仿吧?
一個女子,成為史家聖人?
這听起來比沈玉耀當上皇帝,還成了古往今來,無人能出其右的大帝更令人難以置信。
古往今來,文人相輕又心有傲骨,皇帝的位置可以依靠自身武力和權力坐穩,文人心中的“聖人”卻只能靠學識,讓天下人心服口服。
而且聖人並不是活著的時候能得到的稱呼,大多數是留下了千古流傳的思想,典籍,由後人將其推上聖人之位。
所以皇帝無法相信真的有一個女子成了聖人了。
和太史令相熟的人,都與皇帝有了同樣的猜測,甚至他們比皇帝還強,他們知道司馬雲書的名字。但是听到天幕說,他們認識的那個安靜的小姑娘,日後會成為名傳千古的史家聖人,他們完全無法理解啊。
這要不是天幕在天上,不能下來跟他們對峙,他們都想問問對方,為什麼要信口雌黃,編造故事哄騙他們了!
“既然提到了太史官,就不得不提一嘴,在大帝執政時期的女官們了。要說女官,就絕對避不過一幅畫,新陽年間十二女官圖。”
“又名為,青雲閣十二尊。”
與此同時,天幕上顯現出青雲閣的介紹,相傳那是在大帝執政後期,大帝設置的一項功臣榮譽,只要是有功于國家的功臣,就可以將其畫像掛入青雲閣,受後世敬仰。
一直到千年後,青雲閣內的功臣一共只有一百位,而第一批進入青雲閣的,便是這新陽年間的十二位女官,也就被稱作青雲閣十二尊了。
女官,還有青雲閣?
文臣們看到那青雲閣的介紹,無不心神動蕩,心生向往,若是可以,他們也想做個入青雲閣,做受萬世敬仰的能臣之一。
可是為什麼青雲閣里第一批進去的會全都是女官?
不過想想,這青雲閣就是第一任女帝設置的,她提拔女子,又將女子率先排入青雲閣,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文官們寧願承認女帝的身份,認為她向著女子,也不願意承認,後世的女官能力卓越,力壓一眾男子,憑本事入了青雲閣。
他們沒有親眼見到就下了定義,是因為他們的思想還很陳舊。
就讓他們抱著那陳舊的思想一直這麼活下去吧,直到他們被埋入地底,名字和身體一同腐朽成泥,思想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此刻,世間無數女子都听到了這段話,看到了這一幕,她們無法冷靜,火種就這樣突然的落下,點燃了心中的野心。
原來她們可以為官,她們可以做到這一步。
可惜的是,天幕此次要說的是沈玉耀,她的主題一直圍繞著沈玉耀,並沒有展開一一說明女官們都是誰,若不是司馬雲書實在是太過特殊,咕不咕也不會將大量的筆墨給她。
或許之後有機會,她會出合集,細數新陽年間的女官們,但現在,她還是要將話題重新拉到沈玉耀身上。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對于那個時代的所有人才們來說,大帝便是伯樂,她慧眼識人,能夠敏銳的察覺到每一個人身上與生俱來的天賦,于是她將那些人安排在合適的崗位上,讓他們為自己所熱愛所擅長的事物,發光發熱。”
咕不咕的聲音沉穩了許多,和剛開頭的時候不太一樣,或許是因為說到了她認為應該嚴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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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大帝來說,這世上的困難,就像是一條條有去無回的道路,踏上那條路,她不知終點,但她始終會堅定不移的走在最前方,成為後來者的引路人。”
“在她的統治下,百姓安居樂業,社會發展欣欣向榮,一切都朝好的方向行駛,如果說,歷史會賦予每一個人使命,那大帝一定是交卷後,得分最高的那位考生,她的使命,她完成的非常完美。”
“從未有人如她一般,也不會再有人如她一般了。”
沉默是今天的主要色彩,那些執掌大權的人,就這樣靜靜听著天上傳下的聲音,一句接一句的肯定著未來皇帝的一言一行。
畫面不停的輪轉,上面是大莊人從未見過的盛世之景,沿街商賈小販叫賣,行人悠然行走,不時停下買上些許新奇的玩意,人人面色紅潤,衣裳整潔。
一個國家是否強盛,要看的從來不是最頂端的那一撮人,而是位于最低端的貧民。
如果一個國家,連最窮的窮人都能吃飽穿暖住好,那何愁這個國家,不興盛強大?
皇帝看著沈玉耀的眼神異彩連連,在今天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將皇位傳給其他孩子。
太子確實有許多不好,但太子是他最為疼愛的嫡子,他對太子寄予厚望。
可是今天過去,他的想法改變了許多。
不光皇帝察覺到了自己的改變,太子和申王也察覺到了,他們不敢相信,兩人私底下各種爭斗,最後竟然便宜了曾經最疼愛的妹妹?
滑天下之大稽!
兩人心中有萬千心緒,最後不約而同的將敵意放在了沈玉耀身上,認定對方是自己登基路上最大的阻礙。
于剛剛穿過來的沈玉耀來說,這種開局不是很友好。
此刻的她面對他人的敵意毫無還手之力,不過她心里已經有了成算,各種困難不過是考驗,她相信自己能一一解決。
“大帝為皇上沒有絲毫的錯漏,縱使功績不抵天下一統的始皇,也能稱作千古一帝。但人活在世上從來不是完美無缺的,大帝也是如此,她是人不是神,她也有自己的錯處。”
“不過有些是她的錯,有些卻絕對不能怪她,歷史已經過去太久,現代有許許多多和史實不符的流言,今日我咕不咕,就來破一破那些不真實的流言。”
本來听天幕說大帝也有錯的時候,不少人都松了口氣,打算仔細听听,看看能不能做些文章,以此來壓一壓之後沈玉耀在民間的好名聲。
沒想到咕不咕這個大帝狂熱粉,轉頭就要開始闢謠了,她還表示大帝有什麼錯?大帝沒有錯,所有說大帝不好的話,那都是謠傳!
“這天幕未免也太過偏心,有失公允!”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即便是聖賢,也有錯處,怎麼能說有錯不能怪她呢?”
“這天幕,不辨是非,顛倒黑白!不听也罷!”
有惱羞成怒的家伙,甩袖離開,恨不得躲在完全听不到天幕聲音的小黑屋里,抱著他腐朽的思想,呆在里面一輩子。
天幕擺在那里,不會強迫任何人觀看,自然也不會跨時空來打辯論戰,主打一個愛听不听的態度。
不愛听的到底還是少數,在娛樂活動少有的古代,天幕所說的“未來”,就像是一場從未有過的夢境,大多數人很樂意沉浸其中,做一場大夢不醒。
“流言一,弒叔之罪。”
“這是大帝還沒有登基時的事情,算是上一輩人的恩怨,大家都知道,太宗皇帝登基時,為保社稷穩固,其余兄弟皆被高祖賜死,只留下了一人,被封為敬王的皇叔沈嵐。”
“在前期,這位敬王兢兢業業,一直是老老實實干活的搬磚打工人一枚,大概是被高祖殺兒的舉動嚇到了,生怕什麼時候太宗皇帝也給他來一下,送他上西天。”
“但是太宗皇帝是個很重感情的皇帝,和莊高祖不太一樣,對于唯一剩下的兄弟,太宗皇帝一直是疼愛有加,不曾苛責過半分。”
“人啊,骨子里就是賤,對他不好,隨時可能會殺了他的時候,他乖得像只小綿羊,這對他好起來了,他的尾巴就翹到了天上,甚至開始做一些不切實際的春秋大夢,以至于犯下了彌天大罪。”
皇帝听到這兒,臉陰沉下來,雖然天幕是在罵敬王,但何嘗不是在打他的臉,就是因為他對敬王好,所以敬王有了野心。
這個因果一出來,不正是在說他識人不清罵?
沒有一個君王樂意承認自己眼瞎。
“去傳敬王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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