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域,龍雲州,龍鳳峽。
轟!!!
隨著一聲巨響,一人被轟飛數千米,最終砸入翻涌的熔岩之中。
很快,他又站起來。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重新握緊已經出現裂紋的赤雲劍。
心髒劇烈跳動,將炎熱的熾龍之血送至全身,修復了那些斷裂的骨骼與經脈。
在他對面,是支離破碎的熾烈真龍。
一人一龍對峙著,十年皆如此。
沈琰深吸一口氣,提劍再次沖了上去。
“再戰!”
轟!!!
地崩山摧,日月輪轉。
沈琰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來。
熾龍一次次破碎,又一次次凝聚。
他們誰也不肯認輸,勢必要打到一方鮮血流盡為止。
這場戰斗,不知還要持續多久……
與此同時,雲劍城,李家。
李劍一站在門口,身後跟著許多人,這些人眼中含著淚,不舍地看著他。
其中,一個被旁人攙扶著的中年女子雙眼已經哭腫,神情憔悴,她哽咽說道
“劍一,你真的想好了嗎?”
“……”
李劍一停下腳步,沉默不語。
許久後,他轉頭看著對方。
“娘,恕兒不孝。”
“劍一……”
李母心如刀割,心痛到說不出話。
明明心中有萬般不舍,可到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尊重。
“那便…去吧……”
“……”
望著悲痛欲絕的母親,李劍一那顆早已冰封的心一陣陣抽痛著。
但此刻,他連哭都做不到。
他沉默著,朝眾人跪下。
“對不起,是我不孝。”
“從今往後…我娘就拜托你們了。”
砰!
他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沒有絲毫猶豫,大步離去。
“劍一!”
“叔!”
眾人呼喊,但李劍一不再回頭。
“兒啊!!!”
李母撕心裂肺的呼喚著,心痛至極。
親眼望著兒子離去,強烈的沖擊,徹底擊潰了這位母親最後的意志。
她兩眼發黑,直接癱軟倒下。
“姐!”
“姑姑!”
眾人臉上的淚痕還未擦干,眼中的悲傷還未淡去,就被驚慌取代。
“快去找大夫!!!”
——
空間通道之中。
李劍一沉默不語,眼中並無太多情緒。
自從走上無情道後,他的情感波動已經很淡很淡,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這場與至親短暫的道別,並未在他心中留下太多傷痕。
就像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輕輕落到一片死水之中,除了那一剎那的漣漪之外,再無他物。
他既不會痛苦,也不會不舍。
心如寒石,七情俱滅。
這便是……太上無情。
此刻,他僅剩的情緒,只有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不是對的,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選擇這樣一條路。
懷著這份迷茫,他抵達了終點。
而後,他離開龍運天城,循著熾龍的血脈共鳴,朝著龍鳳峽的方向出發。
“沈琰,我來赴約了。”
……
此時,沈琰和熾烈真龍長達十年之久的大戰,也來到了尾聲。
在九炎的獻祭之下,沈琰贏了。
他成功擊碎了熾龍最後殘存的龍魂,令其再也無法凝聚。
“呃啊!!!”
沈琰踉踉蹌蹌走到熾龍身前,將斷劍刺入對方胸口,憤怒地質問對方
“為何……”
“為何要降下詛咒?!”
熾龍雖然殘暴,也信守諾言。
它說
“這從來不是詛咒,而是…恩賜。”
“你說什麼?”
沈琰愣住了,甚至懷疑自己听錯了。
熾龍繼續說道
“若是沒有熾龍和冥鳳的血脈壓制,你沈家與李家早已消失。”
“你還不知道吧,小子,你們兩家本身的血脈十分古老,也很危險。”
“你們是……龍王遺嗣。”
聞言,沈琰大腦轟的一聲,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並非無知之人,很清楚龍王遺嗣這代表著什麼,但他怎麼也想不到,真相竟會如此恐怖!
熾龍輕嘆一聲,緩緩說道
“估計誰也沒想到,你們體內被稀釋了億萬次的龍王血脈,會在億萬年後再次甦醒。”
“而且,出現在一對眷侶身上。”
“他們一人是火龍王的後代,一人是冰龍王的後代。”
“血脈中的恨意,逼著他們刀劍相向。”
“但兩個相愛之人,又如何忍心親手殺了對方?”
“為此,他們找到了我和冥鳳。”
“我與它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對彼此的愛,甚至烙印在血脈之中。”
“所以,他們懇求我們賜下血脈,以這份烙印在血脈中的愛,來壓制龍王血脈中的恨。”
“我們為他們的真誠打動,應允了他們的請求,賜下了熾龍與冥鳳的恩賜。”
“但我和冥鳳,卻為此付出了代價。”
“當初為了讓你們的血脈足夠容納新的血脈,我們不得不吞下你們血脈中一部分的龍王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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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和冥鳳低估了這份恨意,最終,我與它都被龍王血脈操控,親手殺了彼此。”
“這便是龍鳳大戰的悲劇,也是你苦苦找尋的真相。”
“如何,你可滿意?”
“……”
沈琰愣在原地,喃喃自語
“難怪第一次煉化血脈,我會想要將他生吞活剝,甚至想要殺了他……”
“也就是說,若是沒有熾龍和冥鳳的血脈壓制,沈李兩家早就被龍王的恨焚燒殆盡。”
“這一切的禍端,都是龍王血脈。”
“你錯了。”
熾龍搖了搖頭,說道
“我們也錯了。”
“龍王血脈帶來的純粹恨意,只會導致名為死亡的慘劇。”
“但一旦加入了愛,那就成了悲劇。”
“因為血脈中的恨,你們會控制不住地想殺了對方,而又因為愛,你們會感到痛苦。”
“當一方死去,恨意得以平息。”
“但失去的愛,卻永遠無法填補。”
“愛恨……”
沈琰念著這兩個字,失神許久。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
他猛地起身,瞳孔地震。
“我明白了。”
“原來他從未沉默,只是我太笨,所以听不到,那些他用眼神一遍遍述說的,無聲的,不敢宣之于口的……”
說著,沈琰不顧身上的傷勢,就要去尋找那個人。
然而……
太晚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
“呃啊!”
剛走兩步的沈琰摔倒倒地,痛苦地蜷縮著,他身上的肌膚寸寸崩裂,如同岩漿一般的血液從中噴涌而出。
赤金色的火焰,焚燒著他的身軀。
此生最後一次血脈反噬,還是來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苦萬倍。
在他腦海中,每次承受血脈反噬都會听到的模糊的聲音,此刻也越來越清晰。
終于,他听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