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
古域，無疆帝城。
此地一如往昔那般繁華，高樓林立，閣台錯落，梁橋縱橫，燈火輝煌如燦爛繁星，車馬流于九衢三市。
奢靡春宮華光乍現，佳人乘風踏雲，紅袖翻飛，嫵媚多姿。
街上行人如織，吆喝聲此起彼伏。
華麗的飛舟疾馳天穹，拖出長長的尾焰，如流星一般絢爛。
強者乘雲御風，踏星逐月，又或隱于紅塵市巷，煮酒論花。
此間種種，一同繪出…人間繁華。
嗚——
空間輕顫，泛起一陣漣漪。
龐大的天穹獸自虛空飛出，遮住了溫暖的陽光，于下方投下一片陰影。
它剛剛飛出，不遠處的空間也泛起一陣波瀾，又是兩頭更加龐大的天穹獸來到此地。
它們默契地放慢速度，發出一陣陣清悅的低鳴，彼此打著招呼。
那些趕時間的修仙者也紛紛向其他道友作揖道別，而後踏上自己的仙路。
“前輩，恕晚輩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
“顧前輩，有緣再會。”
“顧道友，穆小友，童某先行一步。”
“嗯，道友一路順風。”顧盛酩笑著一一回應，身旁的穆塵時也朝這些前輩一一行禮。
“前輩慢走。”
很快，他們身邊便只剩下寥寥數人。
這些人，基本都是天涯浪客。
他們沒有一個明確的去處，只能跟著天穹獸，日復一日漫無目的地走著。
或許有一天，他們中的某人會找到一個能夠產生歸屬的地方，然後告別眾人，在那里留下。
又或者，踏入凶險秘境，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無論怎樣，他們都不會悲傷，因為生離死別在他們眼中，不過是早已見慣的風景。
他們的前路，也並非未來。
而是…過去。
“……”
顧盛酩看了眼這些背負沉重因果的生靈，眼神微動，而後嘆了口氣，帶著穆塵時離開了。
沿著孫大雷給的坐標，他們跨越百里長空，落到了東輝區的一處鬧市。
剛落地，穆塵時就興奮地東張西望，四周琳瑯滿目的新奇玩意兒看的他是眼花繚亂。
眼前這座城，比北天城大上數百倍！
周圍的行人也不再是以人族為主，多了許多長相奇特的生靈。
甚至天上偶爾還會飛過身長十萬米的恐怖巨獸，如同山岳一般，遮天蔽日。
他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道︰
“師尊，這座城究竟有多大？”
顧盛酩拉起他的手，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
“無疆帝城，乃人族十大帝城之首，南北跨越兩百二十萬里，東西橫貫兩百四十萬里。”
“三十六座尊府，九座聖地，還有兩尊帝道門統，皆坐落于此。”
“大概……有生靈百億，洞天百萬。”
“！！！”
穆塵時被這些數字驚得說不出話來，畢竟就連作為鎮神獄頂級大城之一的不眠之海，不過十億生靈之數。
見他下巴都要驚掉了，顧盛酩笑著搖了搖頭，帶著他走入人海之中。
隨著時間推移，待到日落西山，二人也將這條街逛的差不多了。
此時穆塵時手里已經提滿了東西，有修煉所需之物，有蔬果靈植，有孩童玩物。
他們帶著這些東西，一路往東，最終來到一個小巷口。
幾束夕陽透過樓間狹窄的縫隙，落到此地，在地上拉出長長的一條光影。
光影的盡頭，衣著樸素的老婆婆杵著拐杖，站在一棵黃燦燦的老杏樹下，笑呵呵地看著兩頭妖獸幼崽打鬧。
察覺到來人，她緩緩抬起頭，看著那逆光而站的兩人。
看清顧盛酩的面容時，她微微一愣，隨後慢悠悠地走過去，笑容和藹地招呼道︰
“哎呦，這不是老林常常掛在嘴邊的顧小友嘛。”
“……”
顧盛酩懵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過很快，他就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如同星海一般浩瀚的氣息，只需一絲，便已如星辰般耀眼。
這種氣勢，他只在一人身上感受過。
念及此，他心中一驚，也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老林”究竟是誰。
于是，他微微一笑，而後俯身朝對方恭敬一拜︰
“晚輩顧青塵，見過聖人。”
“！！！”
一旁的穆塵時听到這個詞，渾身一激靈，手忙腳亂地將手里的東西扔下，連忙跟著行禮。
“晚輩見過聖人。”
他自知只是渺小螻蟻，沒有資格與對方相識，便沒有報上姓名。
“呵呵，無需多禮。”老嫗笑呵呵地點了點頭，目光落到穆塵時身上，問道︰
“這位小友是？”
“晚輩之劣徒，穆塵時。”
“哦？沒想到顧小友年紀輕輕，已是為人師長，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吶。”老嫗語氣中略有幾分驚訝和感慨。
說罷，她掃了眼穆塵時慌亂扔在地上的那些東西，又笑道︰
“看來顧小友是為拜訪故人而來，那老身也不耽誤你了，若是有空，可來這杏樹下，陪老身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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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和那放牛的關系不錯，知道不少那家伙年輕時的糗事。”
“說起來啊……”
老嫗一邊說一邊往回走，最後慢悠悠地進了一扇古舊的木門，只留下一句帶著追憶和懷念的話︰
“那老頭子，當年還追過老婆子我呢。”
“？？？”
顧盛酩愣了一下，隨後劇烈咳嗽起來，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瓜噎到了。
待好不容易緩過來後，那老婆婆已經消失在視線里。
他張了張嘴，欲語凝噎，只能和同樣目瞪口呆的穆塵時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
這時，巷子里某戶人家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隨後從中探出一個腦袋。
那人看向巷口，一眼就望到了那熟悉的青衣和腰間那熟悉的酒壇，眼中頓時有了笑意。
“師兄，這呢！”
他從門內走出，大步跑向對方。
听到這聲音，顧盛酩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看向那人，正是孫大雷。
二者視線踫撞，相視一笑。
對方很快來到他身前，張開結實的手臂，給了他一個熊抱。
感受著懷里男子消瘦的身材，孫大雷不禁皺了皺眉，問道︰
“怎麼這麼瘦，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顧盛酩笑笑，拍了拍他的後背︰“我又不是體修，哪會有你這身板。”
“這倒也是。”
孫大雷松開他，又看向有些緊張的穆塵時，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你就是小時吧，我是你孫師叔。”
“見…見過師叔！”
“哈哈哈，不用這麼拘謹，就當來到自己家就好，放輕松。”
“嗯！”
“這孩子……”
看著有些臉紅的青年，顧盛酩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
見此，孫大雷哭笑不得道︰
“來就行了，還買這麼多東西。”
顧盛酩一邊撿東西，一邊開玩笑道︰“又不是給你的，是給弟妹和小舒桐的。”
“真的假的？”孫大雷一個戰術後仰，故作認真地問道。
“你說呢？”
顧盛酩輕笑一聲，然後從儲物戒里拿出一個裝有丹藥的精致玉瓶，塞到對方手里。
“吶，你心心念念的燃血淬骨丹。”
“嘿嘿……”
孫大雷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憨憨地說了句謝謝師兄，然後接過對方手里的東西，帶著兩人往巷子深處走去。
秋風吹過，揚起金黃的杏葉。
燦爛的夕陽鋪滿巷子，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最終，落到門口一個牽著小姑娘的溫柔女子腳下。
那人莞爾一笑，招呼道︰
“師兄，小穆，你們來啦。”
“嗯。”
今年的第一縷秋風，一點兒也不冷，反倒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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