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憂患，所有誤入者全部走進學校樹林。
跟管理員說的一樣，樹林的盡頭是圍牆，圍牆的另一頭看不清。
四周沒有墊腳的石頭，齊聞秋仰頭張望了一會兒，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齊聞秋扭頭看向元丘，元丘搖搖頭，表示就算是他，也無法透過這面牆看見另一面。
“我翻過去看看。”齊聞秋朝出神中的章懷招手，“你可以舉起我嗎？我借力爬上圍牆。”
只需要底下有個墊腳的位置就行，萬一發現外面不對勁他直接跳下圍牆就行。
“可以。”章懷的心情莫名沉甸甸，他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麼，很少有這種摸不透，有點煩心的感覺。
蹲下身雙手交疊放在地上，他仰頭看齊聞秋“直接踩上來，我把你舉上去。”
又沒多重，齊聞秋不長肉，比章懷預計的體重還要輕，估計才一百出頭，他的手舉到胸口處停下。
接下來的高度齊聞秋可以自己伸手夠到。
他伸長手臂抓住圍牆邊緣，沒注意到圍牆頂上扎在水泥里的啤酒瓶碎片，掌心劃傷很長一條口子。
加上他一身衣服沒幾處能看，全是血。
站在地上圍觀的人全為他捏了把汗，元丘在扶著齊聞秋的時候就察覺到，其實他不是真的受傷，此時並沒有太擔心。
最擔心齊聞秋的人反而是王越山，恨不得自己上去把齊聞秋替換下來。
但他又不敢大聲喊，怕驚動到齊聞秋，讓他不小心摔下來。
還好，齊聞秋的動作很利落，不像是硬要上去逞強的樣子。
王越山那顆瘋狂跳動的心放下了不少。
橫跨坐在圍牆上的齊聞秋找了個沒有碎片的位置抓穩後，探頭朝圍牆外看。
站在樹林里朝外看的時候看不見一絲黑霧，沒想到是高度不夠，得從他現在的位置看。
圍牆底下全部都是黑霧，正在一股一股地蠕動，像是某種活的生物一樣。
想起之前年輕的自己說的話這些黑霧都是你的朋友，不會傷人，你摸摸看吧。
現在這些話像是魔咒，一遍遍地從齊聞秋的記憶深處冒出來，促使他伸出手觸摸底下的黑霧。
那些霧氣似有所感，轉而也朝圍牆上的方向涌動。
近了…更近了……
“齊哥！你在干嘛！”許深深猛地大喊一嗓子，把迷糊狀態中的齊聞秋叫醒，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齊聞秋的手被黑霧牢牢攥住，死命地往下拖拽。
很快，他的半邊身體也被包裹進去。
站在圍牆下的人驚愕抬頭，跳起來去抓齊聞秋的腿，試圖把他拖下來。
誤入者中身高最高的章懷卻在出神，他的瞳孔沒有聚焦，半晌，他轉身朝林子外走去。
“你去哪兒！那個軍人，喂！怎麼不回答？”王越山兩頭操心，他還是更擔心齊聞秋，便留在原地沒動。
章懷的兩個兄弟跟著他離開，他們三個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路上兩個兄弟時不時冒出一句話詢問他的情況。
章懷均不做回答。
去到海邊以後，他直接從橋上跳入水中，兩個兄弟要拉他都沒拉住。
“糟了，現在是鯊魚的活動期。”其中一個人發現了水里大片的黑影。
其中夾雜著一條墨藍色的魚身，一個擺尾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直接跳下去救人顯然不太現實，他們趕緊去離得最近的教學樓里找找看有沒有能用的長桿子。
現在就希望他們老大不要在水里淹死了。
章懷掉入水中後，沒有嗆水，他看見了很多環繞在他身邊游來游去的鯊魚。
大大小小都有，隊伍中那個小啞巴寫的照片他還是沒看見。
但是他看見了上回撞進他懷里的鯊魚。
這會兒鯊魚再次游下來撞了他一下，顏色從深藍色往淺藍色變化，三下過後，魚身完全變成了淺藍色。
本該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偏生章懷並不覺得，他腦子里的正常意識好像已經被另一套完全不同的理論取代了。
他覺得鯊魚就該像現在這樣，而且，這條鯊魚的肚子里似乎裝了個人。
透過鯊魚大張開的嘴，章懷看見它的肚子里蜷縮著一個中年男人，有著一張他無比熟悉的臉。
是幾年前死在邊境的叔叔，叔叔一輩子沒結婚，沒留下後代，家里人不認可他的選擇。
在他死後也只是草草處理了他的後事。
這件事給章懷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他總是會在午夜夢回中看見叔叔微笑的臉，用粗糙的手摸他的額頭，告訴他
“結不結婚都是自己的選擇，誰說一定要有後代才算有價值，章懷，你想怎麼活都行，全看你自己。”
這是章懷叔叔跟他說的最後一段話，現在想起來依然擲地有聲。
“章懷！你小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鯊魚嘴那麼臭你也往里面鑽？不要命了啊！”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听聲音源頭，就是從他叔叔的身體里發出的。
但是聲音卻不是他屬實，而是屬于另一個更年輕鮮活的生命。
她們曾經在充滿蟲子的世界里見過一面。
“還不退出去！等會兒我讓鯊魚咬掉你的頭信不信？”這是屬于曹安雲的聲音。
隱隱約約的，章懷在辨別出聲音後，腦子一下恢復清明，他撐著鯊魚舌頭後退，直到退出鯊魚的身體。
再看進寬闊的喉管，里面根本不是他叔叔，只是一堆不知名的爛肉，散發出令人惡心反胃的腐肉味道。
現在他身上也全是這種臭味，憋住氣，章懷忍住心驚，兩條長腿滑水，努力快速地游上水面。
還好，不算太深，來不及歇氣，章懷用脫力軟掉的手臂撐住岸邊，費力地上岸。
倒在小道上竭力喘息，渾身都虛脫了，海里游動的魚穿過橋下的洞口游向水域盡頭。
校長裹著一身黑袍正在給它們喂食。
“老大，沒事吧？？”好不容易找來長桿的兩個人快速跑過來，看見章懷已經上岸。
毫不猶豫地丟掉桿子，身手敏捷地兩步跳下樓梯來查看他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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