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憂慮地四處張望,飛行員的恐慌可不是好兆頭。航天飛機晃動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量攫取了它,迫使它朝向另一方向駛去。山頂裂開了一道巨縫,直通向幽深的黑暗,宛如沉睡古火山的甦醒。航天器被引領穿越這火山口,繼而深入其腹。
突然間,那股支撐的力量松懈,他們如石墜井般加速下落。
“哎喲,我的肚子!”里德嚷道。
“天哪!我的老天!”里昂緊閉雙眼,試圖抵御這粗糲的體驗,“這絕對是這輩子坐過的最糟的‘過山車’了!”
航天飛機在牽引力的作用下震顫吱嘎作響。
“大家穩住!”迪亞斯高呼,“看來他們使用了某種牽引光束,正把我們往下拉。我認為我們目前沒有危險,如果意圖傷害,他們早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或許他們是想給我們個下馬威。保持警覺,準備撤離!”
里昂清了清喉嚨,“又或許,他們足夠自信,這樣的降落對他們而言稀松平常。”無線電靜默片刻後,迪亞斯回應道︰“言之有理。好了,我看見底部了,大家坐穩!”
對坐在航天飛機後部的里昂等人而言,小窗外僅剩一片漆黑。他試圖通過前排的駕駛艙窗戶窺視外界,卻即刻後悔︰航天飛機的燈光下,地面飛速迫近,最終停在一個深邃、崎嶇的坑底。
他趕緊閉上眼。
一次迅速卻平穩的減速隨之而來,既未損傷航天器,也未波及乘客。
感覺仿佛輕柔地落在了巨型枕墊上。
迪亞斯對灰人能如此迅速且安全地停泊航天飛機感到驚訝。
隨後,航天飛機被隱形的光線輕推旋轉,移至一旁,途徑指向天際的巨型激光炮,最終停在一個龐大的機庫內。目之所及,盡是灰色的宇宙飛船,大小形態各異。
“看那些灰人的飛船!我敢打賭,馬上就能見到真正的灰人了!”里德興奮地指向窗外。
“別這樣!可能會惹惱他們的,”麥克斯韋爾警告道。
里德連忙收回手指。
里昂從側面窗口向外望去,注意到巨大的圓形熔岩孔被用作通道。他怔住了,只見眾多灰人身影從通風口中涌出,向航天飛機聚攏。他們大多攜帶著武器,既有常見的激光槍,也有形似長桿、能釋放電擊的裝置。
里德驚恐地叫了起來。
迪亞斯的聲音從耳機中清晰傳來︰“沒錯,外頭有不少。可預料之中,我們不就是沖著蜂巢來的嗎?大家心里有數。我們肩負外交使命,手中握有他們渴望的東西,記住這點。我認為他們在外等候只是禮節性的展示。萬一他們先動手,你們有權自衛。準備離船。”
里德敏捷起身,從儲物櫃里取出一個橙色小盒,遞給里昂。
“這是什麼?”里昂詢問。
“解藥,針對灰人的病毒。按他們的要求準備的,記得吧?出門務必帶著!”
里德笑了一聲。
“當然,沒問題。”里昂點頭,打開盒子,露出內部的小瓶,又謹慎地合上。“最好直接交給他們。誰能料到這能帶來多大的好處呢?不明白他們科技如此先進,為何不能自行研制解藥。”
“誰知道呢?我只知道這是他們自己挑起的事端。或許他們只是找個理由與我們會面。”里德玩笑道。
“這想法真讓人不寒而栗。”里昂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眾人紛紛站起,武裝就緒。
迪亞斯走出駕駛艙,掃視一圈。“總部已知我們平安著陸,但他們正等待著。若我們幾天內不歸,便會錯過返航窗口,那時一切便無意義了。”
“之後呢?”里德追問。
“之後,他們會從軌道上對這地方實施核打擊,所以時間緊迫。”迪亞斯稍作停頓,讓信息沉入每個人心中。“我們會攜帶武器,但不可過分張揚。都清楚了嗎?”他環視眾人,直至全員戴好頭盔並點頭確認。
“外頭的空氣如何?還需佩戴頭盔嗎?”里昂問。
“看似可呼吸,不過先戴著,看看主人家的意思。我不覺得需要急著撤離,但世事難料。”迪亞斯解釋。
灰人已將航天飛機團團圍住,艙內的他們能透過窗戶清晰看見。
灰人靠近,貼在玻璃上,好奇地往內張望。
里德驚叫︰“啊!我真不想出去!”
“該死,你就第一個!”迪亞斯按下開門鍵,密封條伴隨著一陣嘶嘶聲解除。
“不!不!”里德尖叫。
艙門緩緩升起,伸出一架梯子,他們依次下到地面。
幾只較小的灰人抬頭注視著新來者。
里德的聲音顯得快要嘔吐︰“我……我想我會吐……”
“別這樣,里德!在頭盔里嘔吐你會窒息的。”迪亞斯提醒。
旁邊一名士兵重重拍了雷吉一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哎呀!”里德喊道。
里昂注意到一只體型較大的灰人從一群小灰人中擠過來,直視著他,並用長手指引他下來。它手持一根類似權杖的大棍,頂端是一個帶有灰人文字雕飾的金屬球。
迪亞斯看了看里昂,再望向灰人,開始走下坡道。“好了,我們……”
那高大的灰人伸手攔住迪亞斯,舉起權杖。
“嗯?好吧,明白了。”迪亞斯停下腳步,緩緩退回梯子上。眾人原地不動。幾位士兵緊張地將步槍對準灰人。“放下武器!”麥克斯韋爾命令。他們猶豫著放下武器,退回航天飛機。
高大的灰人指了指里昂,緩緩舉起權杖。里昂感覺一股能量從權杖上傳來,穿透他的身體。
“只要他。”灰人的聲音在他們腦中響起。
里昂感到自己必須繼續前行,于是開始繞過眾人,向門口邁去。迪亞斯在一旁說道︰“我想他只是想請你離開,里昂。”
“是的,”里昂回應,“我明白。”他步下樓梯,靴子踏實地觸踫地面,灰人們自動散開為他讓路,隨後又在他身後合攏隊形。“別擔心,沒有你我們哪也不會去。”其中一個灰人保證道。里昂回頭一瞥,點頭示意,隨即與這群灰人一同啟程。
他低頭專注于腳下,在這片陌生、仿佛粉筆劃過的地面上每一步都揚起輕微的塵埃。每踏出一步,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冰冷的空氣穿透宇航服,直滲入肌膚,不禁打了個寒戰。他的目光落在灰衣人的腳上,那上面已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土。
他偶爾抬頭,望向他們正下行的山體豎井邊緣之上,那一小片如鋼絲絨般的天空中,綠色的光芒穿透厚重的雲層,勾勒出巨大的暗影,但雲層密布,鮮有光線能觸及地面,周遭的一切仍舊籠罩在神秘與未知之中。這種感覺讓他仿佛被囚禁,一股恐慌悄然爬上心頭,胸口隨之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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